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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鑒·唐紀·唐紀五十六文言文翻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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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鑒·唐紀·唐紀五十六文言文翻譯

資治通鑒·唐紀·唐紀五十六

《資治通鑒》是由北宋·司馬光所編著的,是中國歷史上規(guī)模最大、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。以下是資治通鑒·唐紀·唐紀五十六文言文原文及翻譯,歡迎閱讀。

文言文

起強圉作噩,盡屠維大淵獻正月,凡二年有奇。

憲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

◎ 元和十二年丁酉,公元八一七年

春,正月,甲申,貶袁滋為撫州刺史。

李愬至唐州,軍中承喪敗之馀,士卒皆憚戰(zhàn),愬知之。有出迓者,愬謂之曰:“天子知愬柔懦,能忍恥,故使來拊循爾曹。至于戰(zhàn)攻進取,非吾事也。”眾信而安之。愬親行視,士卒傷病者存恤之,不事威嚴。或以軍政不肅為言,愬曰:“吾非不知也。袁尚書專以恩惠懷賊,賊易之,聞吾至,必增備,故吾示之以不肅。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,然后可圖也。”淮西人自以嘗敗高、袁二帥,輕愬名位素微,遂不為備。

遣鹽鐵轉(zhuǎn)運副使程異督財賦于江、淮。

回鶻屢請尚公主,有司計其費近五百萬緡,時中原方用兵,故上未之許。二月,辛卯朔,遣回鶻摩尼僧等歸國,命宗正少卿李誠使回鶻諭意,以緩其期。

李愬謀襲蔡州,表請益兵,詔以昭義、河中、鄜坊步騎二千給之。丁酉,愬遣十將馬少良將十馀騎巡邏,遇吳元濟捉生虞候丁士良,與戰(zhàn),擒之。士良,元濟驍將,常為東邊患,眾請刳其心,愬許之。既而召詰之,士良無懼色。愬曰:“真丈夫也!”命釋其縛。士良乃自言:“本非淮西士,貞元中隸安州,與吳氏戰(zhàn),為其所擒,自分死矣。吳氏釋我而用之,我因吳氏而再生,故為吳氏父子竭力。昨日力屈,復(fù)為公所擒,亦分死矣。今公又生之,請盡死以報德!”愬乃給其衣服器械,署為捉生將。

己亥,淮西行營奏克蔡州古葛伯城。

丁士良言于李愬曰:“吳秀琳擁三千之眾,據(jù)文城柵,為賊左臂,官軍不敢近者,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。光洽勇而輕,好自出戰(zhàn),請為公先擒光洽,則秀琳自降矣。”戊申,士良擒光洽以歸。

鄂岳觀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關(guān)。甲寅,攻申州,克其外郭,進攻子城。城中守將夜出兵擊之,道古之眾驚亂,死者甚眾。道古,皋之子也。

淮西被兵數(shù)年,竭倉廩以奉戰(zhàn)士,民多無食,采菱芡魚鱉鳥獸食之,亦盡,相帥歸官軍者前后五千馀戶。賊亦患其耗糧食,不復(fù)禁。庚申,敕置行縣以處之,為擇縣令,使之撫養(yǎng),并置兵以衛(wèi)之。

三月,乙丑,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陽柵。

郗士美敗于柏鄉(xiāng),拔營而歸,士卒死者千馀人。

戊辰,賜程執(zhí)恭名權(quán)。

戊寅,王承宗遣兵二萬入東光,斷白橋路。程權(quán)不能御,以眾歸滄州。

吳秀琳以文城柵降于李愬。戊子,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,遣唐州刺史李進誠將甲士八千至城下,召秀琳,城中矢石如雨,眾不得前。進誠還報:“賊偽降,未可信也。”愬曰:“此待我至耳。”即前至城下,秀琳束兵投身馬足下,愬撫其背慰勞之,降其眾三千人。秀琳將李憲有材勇,愬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,悉遷婦女于唐州,入據(jù)其城。于是唐、鄧軍氣復(fù)振,人有欲戰(zhàn)之志。賊中降者相繼于道,隨其所便而置之。聞有父母者,給粟帛遣之,曰:“汝曹皆王人,勿棄親戚。”眾皆感泣。

官軍與淮西兵夾溵水而軍,諸軍相顧望,無敢渡溵水者。陳許兵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涼水,據(jù)要地為城,于是河陽、宣武、河?xùn)|、魏博等軍相繼皆度,進逼郾城。丁亥,李光顏敗淮西兵三萬于郾城,走其將張伯良,殺士卒什二三。

己丑,李愬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分兵攻諸柵。其日,少玢下馬鞍山,拔路口柵。夏,四月,辛卯,山河十將馬少良下嵖岈山,擒淮西將柳子野。

吳元濟以蔡人董昌齡為郾城令,質(zhì)其母楊氏。楊氏謂昌齡曰:“順死賢于逆生,汝去逆而吾死,乃孝子也;從逆而吾生,是戮吾也。”會官軍圍青陵,絕郾城歸路,郾城守將鄧懷金謀于昌齡,昌齡勸之歸國,懷金乃請降于李光顏曰:“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,請公來攻城,吾舉烽求救,救兵至,公逆擊之,蔡兵必敗,然后吾降,則父母妻子庶免矣。”光顏從之。乙未,昌齡、懷金舉城降,光顏引兵入據(jù)之。吳元濟聞郾城不守,甚懼。時董重質(zhì)將騾軍守洄曲,元濟悉發(fā)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(zhì)以拒之。

李溵山河十將媯雅、田智榮下冶爐城。丙申,十將閻士榮下白狗、汶港二柵。癸卯,媯雅、田智榮破西平。丙午,游弈兵馬使王義破楚城。五月,辛酉,李愬遣柳子野、李忠義襲郎山,擒其守將梁希果。

六鎮(zhèn)討王承宗者兵十馀萬,回環(huán)數(shù)千里,既無統(tǒng)帥,又相去運,期約難壹,由是歷二年無功,千里饋運,牛驢死者什四五。劉總既得武強,引兵出境才五里,留屯不進,月給度支錢十五萬緡。李逢吉及朝士多言“宜并力先取淮西。俟淮西平,乘其勝勢,回取恒冀,如拾芥耳!”上猶豫,久乃從之。丙子,罷河北行營,各使還鎮(zhèn)。

丁丑,李愬遣方城鎮(zhèn)遏使李榮宗擊青喜城,拔之。愬每得降卒,必親引問委曲,由是賊中險易遠近虛實盡知之。愬厚待吳秀琳,與之謀取蔡。秀琳曰:“公欲取蔡,非得李祐不可,秀琳無能為也。”祐者,淮西騎將,有勇略,守興橋柵,常陵暴官軍。庚辰,祐帥士卒刈麥于張柴村,愬召廂虞候史用誠,戒之曰:“爾以三百騎伏彼林中,又使人搖幟于前,若將焚其麥積者。祐素易官軍,必輕騎來逐之,爾乃發(fā)騎掩之,必擒之。”用誠如言而往,生擒祐以歸。將士以祐向日多殺官軍,爭請殺之。愬不許,釋縛,待以客禮。時愬欲襲蔡,而更密其謀,獨召祐及李忠義屏人語,或至夜分,他人莫得預(yù)聞。諸將恐祐為變,多諫愬。愬待祐益厚。士卒亦不悅,諸軍日有牒稱祐為賊內(nèi)應(yīng),且言得賊謀者具言其事。愬恐謗先達于上,己不及救,乃持祐泣曰:“豈天不欲平此賊邪!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勝眾口也。”因謂眾曰:“諸君既以祐為疑,請令歸死于天子。”乃械祐送京師,先密表其狀,且曰:“若殺祐,則無以成功。”詔釋之,以還愬。愬見之喜,執(zhí)其手曰:“爾之得全,社稷之靈也!”乃署散兵馬使,令佩刀巡警,出入帳中。或與之同宿,密語不寐達曙,有竊聽于帳外者,但聞祐感泣聲。時唐、隨牙隊三千人,號六院兵馬,皆山南東道之精銳也。愬又以祐為六院兵馬使。舊軍令,舍賊諜者屠其家。愬除其令,使厚待之。諜反以情告愬,愬益知賊中虛實。乙酉,愬遣兵攻朗山,淮西兵救之,官軍不利。眾皆悵恨,愬獨歡然曰:“此吾計也!”乃募敢死士三千人,號曰突將,朝夕自教習(xí)之,使常為行備,欲以襲蔡。會久雨,所在積水,未果。

閏月,己亥,程異還自江、淮,得供軍錢百八十五萬緡。

諫議大夫韋綬兼太子侍讀,每以珍膳餉太子,又悅太子以諧謔。上聞之,丁未,罷綬侍讀,尋出為虔州刺史。綬,京兆人也。

吳元濟見其下數(shù)叛,兵勢日蹙,六月,壬戌,上表謝罪,愿束身自歸。上遣中使賜詔,許以不死,而為左右及大將董重質(zhì)所制,不得出。

秋,七月,大水,或平地二丈。

初,國子祭酒孔戣為華州刺史,明州歲貢蚶、蛤、淡菜,水陸遞夫勞費,戣奏疏罷之。甲辰,嶺南節(jié)度使崔詠薨,宰相奏擬代詠者數(shù)人,上皆不用,曰:“頃有諫進蚶、蛤、淡菜者為誰,可求其人與之。”庚戌,以戣為嶺南節(jié)度使。

諸軍討淮西,四年不克,饋運疲弊,民至有以驢耕者。上亦病之,以問宰相。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,意欲罷兵。裴度獨無言,上問之,對曰:“臣請自往督戰(zhàn)。”乙卯,上復(fù)謂度曰:“卿真能為朕行乎?”對曰:“臣誓不與此賊俱生!臣比觀吳元濟表,勢實窘蹙,但諸將心不壹,不并力迫之,故未降耳。若臣自詣行營,諸將恐臣奪其功,必爭進破賊矣。”上悅,丙戌,以度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兼彰義節(jié)度使,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。又以戶部侍郎崔群為中書侍朗、同平章事。制下,度以韓弘已為都統(tǒng),不欲更為招討,請但稱宣慰處置使,仍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,右庶子韓愈為彰義行軍司馬,判官、書記皆朝廷之選,上皆從之。度將行,言于上曰:“臣若賊滅,則朝天有期;賊在,則歸闕無日。”上為之流涕。八月,庚申,度赴淮西,上御通化門送之。右神武將軍張茂和,茂昭弟也,嘗以膽略自衒于度。度表為都押牙,茂和辭以疾,度奏請斬之。上曰:“此忠順之門,為卿遠貶。”辛酉,貶茂和永州司馬。以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。承簡,崇文之子也。

李逢吉不欲討蔡,翰林學(xué)士令狐楚與逢吉善,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沮軍事,乃請改制書數(shù)字,且言其草制失辭。壬戌,罷楚為中書舍人。

李光顏、烏重胤與淮西戰(zhàn),癸亥,敗于賈店。

裴度過襄城南白草原,淮西人以驍騎七百邀之。鎮(zhèn)將楚丘曹華知而為備,擊卻之。度雖辭招討名,實行無帥事,以郾城為治所。甲申,至郾城。先是,諸道皆有中使監(jiān)陳,進退不由主將,勝則先使獻捷,不利則陵挫百端。度悉奏去之,諸將始得專軍事,戰(zhàn)多有功。

九月,庚子,淮西兵寇溵水鎮(zhèn),殺三將,焚芻藁而去。

初,上為廣陵王,布衣張宿以辯口得幸。及即位,累官至比部員外郎。宿招權(quán)受賂于外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逢吉惡之。上欲以宿為諫議大夫,逢吉曰:“諫議重任,必能可否朝政,始宜為之。宿小人,豈得竊賢者之位!必欲用宿,請先去臣乃可。”上由是不悅。逢吉又與裴度異議,上方倚度以平蔡。丁未,罷逢吉為東川節(jié)度使。

甲寅,李愬將攻吳房,諸將曰:“今日往亡。”愬曰:“吾兵少,不足戰(zhàn),宜出其不意。彼以往亡不吾虞,正可擊也。”遂往,克其外城,斬首千馀級。馀眾保子城,不敢出。愬引兵還以誘之,淮西將孫獻忠果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。眾驚,將走,愬下馬據(jù)胡床,令曰:“敢退者斬!”返旆力戰(zhàn),獻忠死,淮西兵乃退。或勸愬乘勝攻其子城,可拔也。愬曰:“非吾計也。”引兵還營。

李祐言于李愬曰:“蔡之精兵皆在洄曲,及四境拒守,守州城者皆羸老之卒,可以乘虛直抵其城。比賊將聞之,元濟已成擒矣。”愬然之。冬十月,甲子,遣掌書記鄭澥至郾城,密白裴度。度曰:“兵非出奇不勝,常侍良圖也。”

上竟用張宿為諫議大夫,崔群、王涯固諫,不聽;乃請以為權(quán)知諫議大夫,許之。宿由是怨執(zhí)政及當(dāng)時端方之士,與皇甫镈相表里,譖去之。

裴度帥僚佐觀筑城于沱口,董重質(zhì)帥騎出五溝,邀之,大呼而進,注弩挺刃,勢將及度。李光顏與田布力戰(zhàn),拒之,度僅得入城。賊退,布扼其溝中歸路。賊下馬逾溝,墜壓死者千馀人。

辛未,李愬命馬步都虞候、隨州刺史史旻等留鎮(zhèn)文城,命李祐、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(qū),自與監(jiān)軍將三千人為中軍,命李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后。軍出,不知所之。愬曰:“但東行。”行六十里,夜,至張柴村,盡殺其戍卒及烽子。據(jù)其柵,命士卒少休,食干Я,整羈靮,留義成軍五百人鎮(zhèn)之,以斷朗山救兵。命丁士良將五百人斷洄曲及諸道橋梁,復(fù)夜引兵出門。諸將請所之,愬曰:“入蔡州取吳元濟!”諸將皆失色。監(jiān)軍哭曰:“果落李祐奸計!”時大風(fēng)雪,旌旗裂,人馬凍死者相望。天陰黑,自張柴村以東道路,皆官軍所未嘗行,人人自以為必死,然畏愬,莫敢違。夜半,雪愈甚,行七十里,至州城。近城有鵝鴨池,愬令驚之以混軍聲。自吳少誠拒命,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馀年,故蔡人不為備。壬申,四鼓,愬至城下,無一人知者。李愬、李忠義其城為坎以先登,壯士從之。守門卒方熟寐,盡殺之,而留擊柝者,使擊柝如故,遂開門納眾。及里城,亦然,城中皆不之覺。雞鳴,雪止,愬入居元濟外宅。或告元濟曰:“官軍至矣!”元濟尚寢,笑曰:“俘囚為盜耳!曉當(dāng)盡戮之。”又有告者曰:“城陷矣!”元濟曰:“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。”起,聽于廷,聞愬軍號令曰:“常侍傳語!”應(yīng)者近萬人。元濟始懼,曰:“何等常侍,能至于此!”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(zhàn)。

時董重質(zhì)擁精兵萬馀人據(jù)洄曲。愬曰:“元濟所望者,重質(zhì)之救耳。”乃訪重質(zhì)家,厚撫之,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(zhì)。重質(zhì)遂單騎詣愬降。

愬遣李進誠攻牙城,毀其外門,得甲庫,取其器械。癸酉,復(fù)攻之,燒其南門,民爭負薪芻助之,城上矢如胃毛。晡時,門壞,元濟于城上請罪,進誠梯而下之。甲戌,愬以檻車送元濟詣京師,且告于裴度。是日,申、光二州及諸鎮(zhèn)兵二萬馀人相繼來降。自元濟就擒,愬不戮一人,凡元濟官吏、帳下、廚廄之卒,皆復(fù)其職,使之不疑,然后屯于鞠場以待裴度。

以淮南節(jié)度使李鄘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己卯,淮西行營奏獲吳元濟,光祿少卿楊元卿言于上曰:“淮西大有珍寶,臣能知之,往取必得。”上曰:“朕討淮西,為人除害,珍寶非所求也。

董重質(zhì)之去洄曲軍也,李光顏馳入其壁,悉降其眾。庚辰,裴度遣馬總先入蔡州慰撫。辛巳,度建彰義軍節(jié),將降卒萬馀人入城,李愬具橐鞬出迎,拜于路左。度將避之,愬曰:“蔡人頑悖,不識上下之分,數(shù)十年矣。愿公因而示之,使知朝廷之尊。”度乃受之。李愬還軍文城,諸將請曰:“始公敗于郎山而不憂,勝于吳房而不取,冒大風(fēng)甚雪而不止,孤軍深入而不懼,然卒以成功,皆眾人所不諭也,敢問其故?”愬曰:“朗山不利,則賊輕我而不為備矣。取吳房,則其眾奔蔡,并力固守,故存之以分其兵。風(fēng)雪陰晦,則烽火不接,不知吾至。孤軍深入,則入皆致死,戰(zhàn)自倍矣。夫視元者不顧近,慮大者不計細,若矜小勝,恤小敗,先自撓矣,何暇立功乎!”眾皆服。愬儉于奉己而豐于待士,知賢不疑,見可能斷,此其所以成功也。

裴度以蔡卒為牙兵,或諫曰:“蔡人反仄者尚多,不可不備。”度笑曰:“吾為彰義節(jié)度使,元惡既擒,蔡人則吾人也,又何疑焉!”蔡人聞之感泣。先是吳氏父子阻兵,禁人偶語于涂,夜不然燭,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。度既視事,下令惟禁盜賊斗殺,馀皆不問,往來者不限晝夜,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。

甲申,詔韓弘、裴度條列平蔡將士功狀及蔡之將士降者,皆差第以聞。淮西州縣百姓,給復(fù)二年;近賊四州,免來年夏稅。官軍戰(zhàn)亡者,皆為收葬,給其家衣糧五年;其因戰(zhàn)傷殘廢者,勿停衣糧。

十一月,丙戌朔,上御興安門受俘,遂以吳元濟獻廟社,斬于獨柳之下。

初,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、吳少誠之威虐,不能自拔,久而老者衰,幼者壯,安于悖逆,不復(fù)知有朝廷矣。自少誠以來,遣諸將出兵,皆不束以法制,聽各以便宜自戰(zhàn),故人人得盡其才。韓全義之?dāng)∮跍匏玻谄鋷ぶ械贸F所與問訊書,少誠束而示眾曰:“此皆公卿屬全義書,云破蔡州日,乞一將士妻女為婢妾。”由是眾皆憤怒,以死為賊用。雖居中士,其風(fēng)俗獷戾,過于夷貊。故以三州之眾,舉天下之兵環(huán)而攻之,四年然后克之。官軍之攻元濟也,李師道募人通使于蔡,察其形勢,牙前虞候劉晏平應(yīng)募,出汴、宋間,潛行至蔡。元濟大喜,厚禮而遣之。晏平還至鄆,師道屏人而問之,晏平曰:“元濟暴兵數(shù)萬于外,阽危如此,而日與仆妾游戲博奕于內(nèi),晏然曾無憂色。以愚觀之,殆必亡,不久矣!”師道素倚淮西為援,聞之驚怒,尋誣以他過,杖殺之。

戊子,以李愬為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,賜爵涼國公;加韓弘兼侍中;李光顏、烏重胤等各遷官有差。

舊制,御史二人知驛。壬辰,詔以宦者為館驛使。左補闕裴潾諫曰:“內(nèi)臣外事,職分各殊,切在塞侵官之源,絕出位之漸。事有不便,必戒于初;令或有妨,不必在大。”上不聽。

甲午,恩王連薨。

辛丑,以唐、隨兵馬使李祐為神武將軍,知軍事。

裴度以馬總為彰義留兵。癸丑,發(fā)蔡州。上封二劍以授梁守謙,使誅吳元濟舊將。度至郾城,遇之,復(fù)與俱入蔡州,量罪施刑,不盡如詔旨,仍上疏言之。

十二月,壬戌,賜裴度爵晉國公,復(fù)入知政事。以馬總為淮西節(jié)度使。

初,吐突承璀方貴寵用事,為淮南監(jiān)軍。李鄘為節(jié)度使,性剛嚴,與承璀互相敬憚,故未嘗相失。承璀歸,引鄘為相。鄘恥由宦官進,及將佐出祖,樂作,鄘泣下曰:“吾老安外鎮(zhèn),宰相非吾任也!”戊寅,鄘至京師,辭疾,不入見,不視事,百官到門,皆辭不見。

庚辰,貶淮西降將董重質(zhì)為春州司戶。重質(zhì)為吳元濟謀主,屢破官軍。上欲殺之,李愬奏先許重質(zhì)以不死。

◎ 元和十三年戊戌,公元八一八年

春,正月,乙酉朔,赦天下。

初,李師道謀逆命,判官高沐與同僚郭日戶、李公度屢諫之。判官李文會、孔目官林英素為師道所親信,涕泣言于師道曰:“文會等盡誠為尚書憂家事,反為高沐等所疾,尚書奈何不憂十二州之土地,以成沐等之功名乎!”師道由是疏沐等,出沐知萊州。會林英入奏事,令進奏吏密申師道云:“沐潛輸款于朝廷。”文會從而構(gòu)之,師道殺沐,并囚郭日戶,凡軍中勸師道效順者,文會皆指為高沐之黨而囚之。及淮西平,師道憂懼,不知所為。李公度及牙將李英曇因其懼而說之,使納質(zhì)獻地以自贖。師道從之,遣使奉表,請使長子入侍,并獻沂、密、海三州。上許之。乙巳,遣左常侍李遜詣鄆州宣慰。

上命六軍修麟德殿。右龍武統(tǒng)軍張奉國、大將軍李文悅以外寇初平,營繕太多,白宰相,冀有論諫。裴度因奏事言之。上怒,二月,丁卯,以奉國為鴻臚卿,壬申,以文悅為右武衛(wèi)大將軍,充威遠營使。于是浚龍首池,起承暉殿,土木浸興矣。

李愬奏請判官、大將以下官凡百五十員,上不悅,謂裴度曰:“李愬誠有奇功,然奏請過多。使如李晟、渾瑊,又何如哉!”遂留中不下。

李鄘固辭相位,戊戌,以鄘為戶部尚書。以御史大夫李夷簡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初,渤海僖王言義卒,弟簡王明忠立,改元太始;一歲卒,從父仁秀立,改元建興。乙巳,遣使來告喪。

橫海節(jié)度使程權(quán)自以世襲滄景,與河朔三鎮(zhèn)無殊,內(nèi)不自安。己酉,遣使上表,請舉族入朝,許之。橫海將士樂自擅,不聽權(quán)去,掌書記林蘊諭以禍福,權(quán)乃得出。詔以蘊為禮部員外郎。

裴度之在淮西也,布衣柏耆以策干韓愈曰:“吳元濟既就擒,王承宗破膽矣,愿得奉丞相書往說之,可不煩兵而服。”愈白度,為書遣之。承宗懼,求哀于田弘正,請以二子為質(zhì),及獻德、棣二州,輸租稅,請官史。弘正為之奏請,上初不許;弘正上表相繼,上重違弘正意,乃許之。夏,四月,甲寅朔,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、知信及德、棣二州圖印至京師。幽州大將譚忠說劉總曰:“自元和以來,劉辟、李锜、田季安、盧從史、吳元濟,阻兵憑險,自以為深根固蒂,天下莫能危也。然顧盼之間,身死家覆,皆不自知,此非人力所能及,殆天誅也。況今天子神圣威武,苦身焦思,縮衣節(jié)食,以養(yǎng)戰(zhàn)士,此志豈須臾忘天下哉!今國兵骎骎北來,趙人已獻城十二,忠深為公憂之。”總泣且拜曰:“聞先生言,吾心定矣。”遂專意歸朝廷。

戊辰,內(nèi)出廢印二紐,賜左、右三軍辟仗使。舊制,以宦官為六軍辟仗使,如方鎮(zhèn)之監(jiān)軍,無印。及張奉國等得罪,至是始賜印,得糾繩軍政,事任專達矣。

庚辰,詔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將士,復(fù)其官爵。

李師道暗弱,軍府大事,獨與妻魏氏、奴胡惟堪、楊自溫、婢蒲氏、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謀之,大將及幕僚莫得預(yù)焉。魏氏不欲其子入質(zhì),與蒲氏、袁氏言于師道曰:“自先司徒以來,有此十二州,奈何無故割而獻之!今計境內(nèi)之兵不下數(shù)十萬,不獻三州,不過以兵相加。若力戰(zhàn)不勝,獻之未晚。”師道乃大悔,欲殺李公度,幕僚賈直言謂其用事奴曰:“今大禍將至,豈非高沐冤氣所為!若又殺公度,軍府其危哉!”乃囚之。遷李英曇于萊州,未至,縊殺之。李遜至鄆州,師逆大陣兵迎之,遜盛氣正色,為陳禍福,責(zé)其決語,欲白天子。師道退,與其黨謀之,皆曰:“弟許之,他日正煩一表解紛耳。”師道乃謝曰:“向以父子之私,且迫于將士之情,故遷延未遣。今重?zé)┏梗M敢復(fù)有二三!”遜察師道非實誠,歸,言于上曰:“師道頑愚反覆,恐必須用兵。”既而師道表言軍情,不聽納質(zhì)割地,上怒,決意討之。賈直言冒刃諫師道者二:輿櫬諫者一,又畫縛載檻車妻子系累者以獻。師道怒,囚之。

五月,丙申,以忠武節(jié)度使李光顏為義成節(jié)度使,謀討師道也。以淮西節(jié)度使馬總為忠武節(jié)度使,陳、許、溵、蔡州觀察使。以申州隸鄂岳,光州隸淮南。

辛丑,以知勃海國務(wù)大仁秀為勃海王。

以河陽都知兵馬使曹華為棣州刺史,詔以河陽兵二千送至滳河。會縣為平盧兵所陷,華擊卻之,殺二千馀人,復(fù)其縣以聞。詔加橫海節(jié)度副使。

六月,癸丑朔,日有食之。

丁丑,復(fù)以烏重胤領(lǐng)懷州刺史,鎮(zhèn)河陽。

秋,七月,癸未朔,徙李愬為武寧節(jié)度使。乙酉,下制罪狀李師道,令宣武、魏博、義成、武寧、橫海兵共討之,以宣歙觀察使王遂為供軍使。遂,方慶之孫也。

上方委裴度以用兵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夷簡自謂才不及度,求出鎮(zhèn)。辛丑,以夷簡同平章事,充淮南節(jié)度使。

八月,壬子朔,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王涯罷為兵部侍郎。

吳元濟既平,韓弘懼;九月,自將兵擊李師道,圍曹州。

淮西既平,上浸驕侈。戶部侍郎判度支皇甫镈、衛(wèi)尉卿、鹽鐵轉(zhuǎn)運使程異曉其意,數(shù)進羨馀以供其費,由是有寵。镈又厚賂結(jié)吐突承璀。甲辰,镈以本官、異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,判使如故。制下,朝野駭愕,至于市井負販者亦嗤之。裴度、崔群極陳其不可,上不聽。度恥與小人同列,表求自退。不許。度復(fù)上疏,以為:“镈、異皆錢谷吏,佞巧小人,陛下一旦置之相位,中外無不駭笑。況镈在度支,專以豐取刻與為務(wù),凡中外仰給度支之人無不思食其肉。比者裁損淮西糧料,軍士怨怒。會臣至行營曉諭慰勉,僅無潰亂。今舊將舊兵悉向淄青,聞镈入相,必盡驚憂,知無可訴之地矣。程異雖人品庸下,然心事和平,可處煩劇,不宜為相。至如镈,資性狡詐,天下共知,唯能上惑圣聰,足見奸邪之極。臣若不退,天下謂臣不知廉恥;臣若不言,天下謂臣有負恩寵。今退既不許,言又不聽,臣如烈火燒心,眾鏑叢體。所可惜者,淮西蕩定,河北底寧,承宗斂手削地,韓弘輿疾討賊,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?直以處置得宜,能服其心耳。陛下建升平之業(yè),十已八九,何忍還自墮壞,使四方解體乎?”上以度為朋黨,不之省。

镈自知不為眾所與,益為巧諂以自固,奏減內(nèi)外官俸以助國用。給事中崔植封還敕書,極論之,乃止。植,祐甫之弟子也。

時內(nèi)出積年繒帛付度支令賣,镈悉以高價買之,以給邊軍。其繒帛朽敗,隨手破裂,邊軍聚而焚之。度因奏事言之,镈于上前引其足曰:“此靴亦內(nèi)庫所出,臣以錢二千買之,堅完可久服。度言不可信。”上以為然。由是镈益無所憚。程異亦自知不合眾心,能廉謹謙遜,為相月馀,不敢知印秉筆,故終免于禍。

五坊使楊朝汶妄捕系人,迫以考捶,責(zé)其息錢,遂轉(zhuǎn)相誣引,所系近千人。中丞蕭俛劾奏其狀,裴度、崔群亦以為言。上曰:“姑與卿論用兵事,此小事朕自處之。”度曰:“用兵事小,所憂不過山東耳。五坊使暴橫,恐亂輦轂。”上不悅,退,召朝汶責(zé)之曰:“以汝故,令吾羞見宰相!”冬,十月,賜朝汶死,盡釋系者。

上晚節(jié)好神仙,詔天下求方士。宗正卿李道古先為鄂岳觀察使,以貪暴聞,恐終獲罪,思所以自媚于上,乃因皇甫镈薦山人柳泌,云能合長生藥。甲戌,詔泌居興唐觀煉藥。

十一月,辛巳朔,鹽州奏吐蕃寇河曲、夏州。靈武奏破吐蕃長樂州,克其外城。

柳泌言于上曰:“天臺山神仙所聚,多靈草,臣雖知之,力不能致,誠得為彼長吏,庶幾可求。”上信之。丁亥,以泌權(quán)知臺州刺史,仍賜服金紫。諫官爭論奏,以為:“人主喜方士,未有使之臨民賦政者。”上曰:“煩一州之力而能為人主致長生,臣子亦何愛焉!”由是群臣莫敢言。

甲午,鹽州奏吐蕃引去。

壬寅,以河陽節(jié)度使烏重胤為橫海節(jié)度使。丁未,以華州刺史令狐楚為河陽節(jié)度使。重胤以河陽精兵三千赴鎮(zhèn),河陽兵不樂去鄉(xiāng)里,中道潰歸,又不敢入城,屯于城北,將大掠。令狐楚適至,單騎出,慰撫之,與俱歸。

先是,田弘正請自黎陽渡河,會義成節(jié)度使李光顏討李師道,裴度曰:“魏博軍既渡河,不可復(fù)退,立須進擊,方有成功。既至滑州,即仰給度支,徒有供餉之勞,更生觀望之勢。又或與李光顏互相疑阻,益致遷延。與其渡河而不進,不若養(yǎng)威于河北。宜且使之秣馬厲兵,俟霜降水落,自楊劉渡河,直指鄆州,得至陽谷置營,則兵勢自盛,賊眾搖心矣。”上從之。是月,弘正將魏博全師自楊劉渡河,距鄆州四十里筑壘。賊中大震。

功德使上言:“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,相傳三十年一開,開則歲豐人安。來年應(yīng)開,請迎之。”十二月,庚戌朔,上遣中使帥僧眾迎之。

戊辰,以春州司戶董重質(zhì)為試太子詹事,委武寧軍驅(qū)使,李愬請之也。戊寅,魏博、義成軍送所獲李師道都知兵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上皆釋弗誅,各付所獲行營驅(qū)使,曰:“若有父母欲歸者,優(yōu)給遣之。朕所誅者,師道而已。”于是賊中聞之,降者相繼。初,李文會與兄元規(guī)皆在李師古幕下。師古薨,師道立,元規(guī)辭去,文會屬師道親黨請留。元規(guī)將行,謂文會曰:“我去,身退而安全;汝留,必驟貴而受禍。”及官軍四臨,平盧兵勢日蹙,將士喧然,皆曰:“高沐、郭日戶、李存為司空忠謀,李文會奸佞,殺沐,囚日戶、存,以致此禍。”師道不得已,出文會攝登州刺史,召日戶、存還幕府。

上常語宰相:“人臣當(dāng)力為善,何乃好立朋黨!朕甚惡之。”裴度對曰:“方以類聚,物以群分。君子、小人志趣同者,勢必相合。君子為徒,謂之同德;小人為徒,謂之朋黨;外雖相似,內(nèi)實懸殊,在圣主辯其所為邪正耳。”

武寧節(jié)度使李愬與平盧兵十一戰(zhàn),皆捷。己卯晦,進攻金鄉(xiāng),克之。李師道性懦怯,自官軍致討,聞小敗及失城邑,輒憂悸成疾,由是左右皆蔽匿,不以實告。金鄉(xiāng),兗州之要地,既失之,其刺史遣驛騎告急,左右不為通,師道至死竟不知也。

◎ 元和十四年己亥,公元八一九年

春,正月,辛已,韓弘拔考城,殺二千馀人。

丙戌,師道所署沐陽令梁洞以縣降于楚州刺史李聽。

吐蕃遣使者論短立藏等來修好,未返,入寇河曲。上曰:“其國失信,其使何罪!”庚寅,遣歸國。

壬辰,武寧節(jié)度使李愬拔魚臺。

中使迎佛骨至京師,上留禁中三日,乃歷送諸寺,王公士民瞻奉舍施,惟恐弗及,有竭產(chǎn)充施者,有然香臂頂供養(yǎng)者。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,以為:“佛者,夷狄之一法耳。自黃帝以至禹,湯、文、武,皆享壽考,百姓安樂,當(dāng)是時,未有佛也。明帝時,始有佛法。其后亂亡相繼,運祚不長。宋、齊、梁、陳、元魏已下,事佛漸謹,年代尤促。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,前后三舍身為寺家奴,竟為侯景所逼,餓死臺城,國亦尋滅。事佛求福,乃更得禍。由此觀之,佛不足信亦可知矣!百姓愚冥,易惑難曉,茍見陛下如此,皆云‘天子大圣,猶一心敬信;百姓微賤,于佛豈可更惜身命。’佛本夷狄之人,口不言先王之法言,身不服先王之法服,不知君臣之義、父子之恩。假如其身尚在,奉國命來朝京師,陛下容而接之,不過宣政一見,禮賓一設(shè),賜衣一襲,衛(wèi)而出之于境,不令惑眾也。況其身死已久,枯朽之骨,豈宜以入宮禁!古之諸侯得吊于國,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。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視之,巫祝不先,桃茢不用,群臣不言其非,御史不舉其罪,臣實恥之!乞以此骨會有司,投諸水火,永絕要本,斷天下之疑,絕后代之惑,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為,出于尋常萬萬也,豈不盛哉!佛如有靈,能作禍福,凡有殃咎,宜加臣身。”

上得表,大怒,出示宰相,將加愈極刑。裴度、崔群為言:“愈雖狂,發(fā)于忠懇,宜寬容以開言路。”癸巳,貶愈為潮州刺史。

自戰(zhàn)國之世,老、莊與儒者爭衡,更相是非。至漢末,益之以佛,然好者尚寡。晉、宋以來,日益繁熾,自帝王至于士民,莫不尊信。下者畏慕罪福,高者論難空有。獨愈惡其蠹財惑眾,力排之,其言多矯激太過。惟《送文暢師序》最得其要,曰:“夫鳥俯而啄,仰而四顧,獸深居而簡出,懼物之為己害也,猶且不免焉。弱之肉,強之食。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,優(yōu)游以生死,與禽獸異者,寧可不知其所自邪!”

丙申,田弘正奏敗淄青兵于東阿,殺萬馀人。

滄州刺史李宗奭與橫海節(jié)度使鄭權(quán)不葉,不受其節(jié)制,權(quán)奏之。上遣中使追之,宗奭使其軍中留己,表稱懼亂未敢離州。詔以烏重胤代權(quán),將吏懼,逐宗奭。宗奭奔京師,辛丑,斬于獨柳之下。

丙午,田弘正奏敗平盧兵于陽谷。

翻譯

憲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元和十二年(丁酉、817)

唐紀五十六 唐憲宗元和十二年(丁酉,公元817年)

[1]春,正月,甲申,貶袁滋為撫州刺史。

[1]春季,正月,甲申(二十四日),憲宗將袁滋貶為撫州刺史。

李至唐州,軍中承喪敗之余,士卒皆憚戰(zhàn),知之,有出迓者,謂之曰:“天子知柔懦,能忍恥,故使來拊循爾曹。至于戰(zhàn)攻進取,非吾事也。”眾信而安之。

李來到唐州。唐州的軍隊在經(jīng)受死喪敗亡后,將士們都害怕作戰(zhàn),李也知道這種狀況。有些人出來迎接李,李便對他們說:“天子知道我柔弱怯懦,能夠忍受恥辱,因此讓我來撫慰你們。至于采取軍事行動,就不是我的事情了。”大家相信了他的話,都放心了。

親行視士卒,傷病者存恤之,不事威嚴。或以軍政不肅為言,曰:“吾非不知也。袁尚書專以恩惠懷賊,賊易之,聞吾至,必增備,吾故示之以不肅。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,然后可圖也。”淮西人自以嘗敗高、袁二帥,輕名位素微,遂不為備。

李親自去看望將士們,慰問撫恤受傷和生病的人,不擺威嚴的架子。有人進言說軍中政事不夠整肅,李說:“我并不是不知道。袁尚書專門以恩惠安撫敵人,敵人輕視他。現(xiàn)在,敵人得知我來了,肯定要增設(shè)防備。我故意讓敵人看到我軍不夠整肅,他們肯定以為我是懦弱而又懶惰的,此后才能夠設(shè)法對付他們。”淮西人自認為曾經(jīng)打敗過高霞寓和袁滋的兩個主帥,因李的名望與官位素來卑微而輕視他,便不再作防備。

[2]遣鹽鐵副使程異督財賦于江、淮。

[2]憲宗派遣鹽鐵副使程異在江淮地區(qū)督理資財與賦稅。

[3]回鶻屢請尚公主,有司計其費近五百萬緡,時中原方用兵,故上未之許。二月,辛卯朔,遣回鶻摩尼僧等歸國;命宗正少卿李誠使回鶻諭意,以緩其期。

[3]回鶻屢次求娶公主,有關(guān)部門計算所需費用將近五百萬緡,而當(dāng)時中原地區(qū)正在用兵打仗,所以憲宗沒有答應(yīng)回鶻的請求。二月,辛卯朔(初一),憲宗打發(fā)回鶻的摩尼教僧人等回國,命令宗正少卿李誠出使回鶻,曉示朝廷的用意,以便延緩?fù)ɑ榈娜掌凇?/p>

[4]李謀襲蔡州,表請益兵;詔以昭義、河中、坊步騎二千給之。丁酉,遣十將馬少良將十余騎巡邏,遇吳元濟捉生虞候丁士良,與戰(zhàn),擒之。士良,元濟驍將,常為東邊患;眾請刳其心,許之。既而召詰之,士良無懼色。曰:“真丈夫也!”命釋其縛。士良乃自言:“本非淮西士,貞元中隸安州,與吳氏戰(zhàn),為其所擒,自分死矣,吳氏釋我而用之,我因吳氏而再生,故為吳氏父子竭力。昨日力屈,復(fù)為公所擒,亦分死矣,今公又生之,請盡死以報德。”乃給其衣服器械,署為捉生將。

[4]李策劃襲擊蔡州,上表請求增派兵力,憲宗頒詔將昭義、河中、坊的步、騎兵兩千人撥給了他。丁酉(初七),李派遣十將馬少良率騎兵十余人巡回偵察,遇到吳元濟的捉生虞候丁士良,與他交戰(zhàn),將他擒獲。丁士良是吳元濟驍勇善戰(zhàn)的將領(lǐng),經(jīng)常危害東部的唐州、鄧州等地。大家請求將丁士良的心剜出來,李答應(yīng)下來。不久,李把丁士良叫來,當(dāng)面責(zé)問他,丁士良沒有一點恐懼的神色。李說:“丁士良真是一位大丈夫!”他命令為丁士良松綁。于是,丁士良主動說:“我原來不是淮西的官吏,貞元年間我隸屬安州,與吳氏作戰(zhàn),被吳氏擒獲,自忖就要被處死了,吳氏卻釋放并起用了我。我因為吳氏而得以再次存活下來,所以我為吳氏父子盡力效命。昨天我力不能支,又被您所擒獲,我也料想這次可要被處死了,現(xiàn)在您又讓我存活下來。請讓我竭盡死力,報答您的恩德。”于是,李將衣服和器具又給了他,任命他為捉生將。

[5]己亥,淮西行營奏克蔡州古葛伯城。

[5]己亥(初九),淮西行營奏稱攻克了蔡州的古葛伯城。

[6]丁士良言于李曰:“吳秀琳擁三千之眾,據(jù)文城柵,為賊左臂,官軍不敢近者,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。光洽勇而輕,好自出戰(zhàn),請為公先擒光洽,則秀琳自降矣。”戊申,士良擒光洽以歸。

[6]丁士良向李進言說:“吳秀琳擁有三千兵馬,據(jù)有文城柵,猶如敵人的左臂。官軍不敢靠近他的原由,就在于有陳光洽作他的主謀。陳光洽勇敢善戰(zhàn),但是不夠穩(wěn)重,喜歡親自出來接戰(zhàn),請讓我替您首先捉住陳光洽,吳秀琳自然就會投降了。”戊申(十八日),丁士良捉獲了陳光洽,帶著他回來了。

[7]鄂岳觀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關(guān);甲寅,攻申州,克其外郭,進攻子城。城中守將夜出兵擊之,道古之眾驚亂,死者甚眾。道古,皋之子也。

[7]鄂岳觀察使李道古率領(lǐng)兵馬由穆陵關(guān)進發(fā),甲寅(二十四日),攻打申州,攻克了申州外圍的城郭,又進軍攻打內(nèi)城。在城中守衛(wèi)的將領(lǐng)夜間派兵進擊李道古,李道古的兵馬驚惶散亂,死者眾多。李道古是李皋的兒子。

[8]淮西被兵數(shù)年,竭倉廩以奉戰(zhàn)士,民多無食,采菱芡魚鱉鳥獸食之,亦盡,相帥歸官軍者前后五千余戶;賊亦患其耗糧食,不復(fù)禁。庚申,敕置行縣以處之,為擇縣令,使之撫養(yǎng),并置兵以衛(wèi)之。

[8]淮西一連幾年遭受戰(zhàn)火,只得竭盡糧倉的儲備來奉養(yǎng)參戰(zhàn)的士兵。百姓多數(shù)沒有食物,便去尋找菱角、芡實、魚鱉、鳥獸來吃,但也吃光了。百姓聚在一起歸附官軍的先后有五千多戶。吳無濟也擔(dān)心百姓要消耗糧食,便不再禁止他們歸降官軍。庚申(三十日),憲宗敕令設(shè)置行縣來安頓淮西降附的百姓,為他們選擇縣令,讓縣令體恤并贍養(yǎng)百姓,還設(shè)置軍隊來保衛(wèi)他們。

[9]三月,乙丑,李自唐州徙屯宜陽柵。

[9]三月,乙丑(初五),李由唐州移兵屯駐宜陽柵。

[10]郗士美敗于柏鄉(xiāng),拔營而歸,士卒死者千余人。

[10]郗士美在柏鄉(xiāng)戰(zhàn)敗,撤除營壘而回,死去的將士有一千多人。

[11]戊辰,賜程執(zhí)恭名權(quán)。

[11]戊辰(初八),憲宗賜程執(zhí)恭名為程權(quán)。

[12]戊寅,王承宗遣兵二萬入東光,斷白橋路;程權(quán)不能御,以眾歸滄州。

[12]戊寅(十八日),王承宗派遣兵馬兩萬人,開進東光縣,切斷了白橋的通路,程權(quán)不能夠抵御,率領(lǐng)人馬返回滄州。

[13]吳秀琳以文城柵降于李。戊子,引兵至文城西五里,遣唐州刺史李進誠將甲士八千至城下,召秀琳,城中矢石如雨,眾不得前。進誠還報:“賊偽降,未可信也。”曰:“此待我至耳。”即前至城下,秀琳束兵投身馬足下;撫其背慰勞之,降其眾三千人。秀琳將李憲有材勇,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,悉遷婦女于唐州。于是唐、鄧軍氣復(fù)振,人有欲戰(zhàn)之志。賊中降者相繼于道,隨其所便而置之;聞有父母者,給粟帛遣之,曰:“汝曹皆王人,勿棄親戚。”眾皆感泣。

[13]吳秀琳率文城柵兵馬向李投降。戊子(二十八日),李領(lǐng)兵來到文城西面五里處,派遣唐州刺史李進誠率領(lǐng)兵士八千人來到城下,召呼吳秀琳,城中箭石密集如雨,大家無法上前。李進誠回來報告說:“敵人是假裝投降,是不能夠相信的。”李說:“這是等候我前去哩。”李當(dāng)即來到城下,吳秀琳收起兵器,一頭伏在李的馬前,李撫摩著他的脊背,好言安慰他,收降了吳秀琳的三千人馬。吳秀琳的將領(lǐng)李憲既有才能,又很勇敢,李為他改名為李忠義,并且起用了他。李將文城各將領(lǐng)的女眷全部遷移到唐州。于是,唐州與鄧州軍中的士氣又振作起來,人人都有準備打仗的決心。前來投降的敵軍在道路上一個接著一個,李便根據(jù)他們的具體情況,一一做出安置。得知歸降者家中有父母需要照料的,便發(fā)給糧食與布帛,打發(fā)他們回去,還說:“你們都是朝廷的百姓,不能丟下親屬不管。”大家都感動得哭起來。

官軍與淮西兵夾水而軍,諸軍相顧望,無敢渡水者。陳許兵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水,據(jù)要地為城,于是河陽、宣武、河?xùn)|、魏博等軍相繼皆渡,進逼郾城。丁亥,李光顏敗淮西兵三萬于郾城,走其將張伯良,殺士卒什二三。

官軍與淮西軍隔著水駐扎下來,官軍的各支軍隊相互躊躇觀望,沒有哪支軍隊有膽量渡過水。陳許兵馬使王沛率領(lǐng)兵馬五千人率先渡過水,占領(lǐng)要害的地點筑城。于是,河陽、宣武、河?xùn)|、魏博等軍隊都一個接著一個地渡過水,進逼郾城。丁亥(二十七日),李光顏在郾城打敗淮西兵馬三萬人,趕走了該軍將領(lǐng)張伯良,殺掉全軍將士的十分之二三。

己丑,李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分兵攻諸柵;其日,少玢下馬鞍山,拔路口柵。夏,四月,辛卯,山河十將馬少良下岈山,擒淮西將柳子野。

己丑(二十九日),李派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人分別出兵攻打各處柵壘。就在當(dāng)天,董少玢占領(lǐng)馬鞍山,攻克路口柵。夏季,四月,辛卯(初二),山河十將馬少良占領(lǐng)岈山,擒獲淮西將領(lǐng)柳子野。

吳元濟以蔡人董昌齡為郾城令,質(zhì)其母楊氏。楊氏謂昌齡曰:“順死賢于逆生,汝去逆而吾死,乃孝子也;從逆而吾生,是戮吾也。”會官軍圍青陵,絕郾城歸路,郾城守將鄧懷金謀于昌齡,昌齡勸之歸國。懷金乃請降于李光顏曰:“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,請公來攻城,吾舉烽求救,救兵至,公逆擊之,蔡兵必敗,然后吾降,則父母妻子庶免矣。”光顏從之。乙未,昌齡、懷金舉城降,光顏引兵入據(jù)之。吳元濟聞郾城不守,甚懼。時董重質(zhì)將騾軍守洄曲,元濟悉發(fā)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(zhì)以拒之。

吳元濟任命蔡州人董昌齡為郾城縣令,而將他的母親楊氏當(dāng)作人質(zhì)。楊氏告訴董昌齡說:“順承朝廷而死勝于叛逆朝廷而生。你擺脫叛逆,就是我死了,你也是我孝順的兒子;你隨從叛逆,就是我活著,也等于你殺死了我。”適值官軍包圍青陵,切斷了郾城的退路,郾城守將鄧懷金去找董昌齡商議,董昌齡便規(guī)勸他歸順朝廷。于是,鄧懷金向李光顏請求投降說:“郾城將士的父母、妻子、兒女都住在蔡州,請您前來攻打郾城,我點燃烽火向蔡州請求援救,等援救的兵馬來到郾城時,您便迎擊他們,蔡州兵馬必定失敗。此后我再歸降,郾城將士的父母、妻子、兒女大約便能夠幸免于死了。”李光顏聽從了他的主張。乙未(初六),董昌齡與鄧懷金率領(lǐng)全城歸降,李光顏帶領(lǐng)兵馬占領(lǐng)了郾城。吳元濟得知郾城失守,非常恐懼。當(dāng)時,董重質(zhì)率領(lǐng)騾軍在洄曲防守,吳元濟將親信將士以及守城士兵全部派往董重質(zhì)處,以便抵御李光顏。

李山河十將媯雅、田智榮下冶爐城。丙申,十將閻士榮下白狗、汶港二柵。癸卯,媯雅、田智榮破西平。丙午,游弈兵馬使王義破楚城。

李的山河十將媯雅、田智榮攻克了冶爐城。丙申(初七),山河十將閻士榮攻克了白狗、汶港兩處柵壘。癸卯(十四日),媯雅、田智榮攻破西平。丙午(十七日),游弈兵馬使王義攻下楚城。

五月,辛酉,李遣柳子野、李忠義襲朗山,擒其守將梁希果。

五月,辛酉(初二),李派遣柳子野和李忠義襲擊朗山,擒獲了守將梁希果。

[14]六鎮(zhèn)討王承宗者兵十余萬,回環(huán)數(shù)千里,既無統(tǒng)帥,又相去遠,期約難壹,由是歷二年無功,千里饋運,牛驢死者什四五。劉總既得武強,引兵出境才五里,留屯不進,月給度支錢十五萬緡。李逢吉及朝士多言“宜并力先取淮西,俟淮西平,乘其勝勢,回取恒冀,如拾芥耳!”上猶豫,久乃從之。丙子,罷河北行營,各使還鎮(zhèn)。

[14]討伐王承宗的河?xùn)|、幽州、義武、橫海、魏博、昭義六藩鎮(zhèn),擁有兵馬十多萬人,輾轉(zhuǎn)數(shù)千里,既設(shè)有統(tǒng)領(lǐng)各軍的主帥,又相隔遙遠,約定的日期難以統(tǒng)一,因此歷時兩年,毫無建樹,運輸物資的路程長達千里,死去的牛和驢有十分之四五。劉總得到武強后,率領(lǐng)兵馬走出本道疆境只有五里地,便停留下來,屯兵不肯前進,每月朝廷撥給度支掌管的錢十五萬緡。李逢吉以及朝中百官往往進言:“應(yīng)當(dāng)首先合力攻取淮西,等候淮西平定后,乘著勝利的形勢,回兵攻取恒冀,就象拾取芥子一樣容易了!”憲宗遲疑不決,過了許久,才聽從了大家的建議。丙子(十七日),朝廷免除了河北行營,使六鎮(zhèn)兵馬各自返回本鎮(zhèn)。

[15]丁丑,李遣方城鎮(zhèn)遏使李榮宗擊青喜城,拔之。

[15]丁丑(十八日),李派遣方城鎮(zhèn)遏使李榮宗攻克青喜城。

每得降卒,必親引問委曲,由是賊中險易遠近虛實盡知之。厚待吳秀琳,與之謀取蔡。秀琳曰:“公欲取蔡,非李不可,秀琳無能為也。”者,淮西騎將,有勇略,守興橋柵,常陵暴官軍。庚辰,率士卒刈麥于張柴村,召廂虞候史用誠,戒之曰:“爾以三百騎伏彼林中,又使人搖幟于前,若將焚其麥積者。素易官軍,必輕騎來逐之。爾乃發(fā)騎掩之,必擒之。”用誠如言而往,生擒以歸。將士以日多殺官軍,爭請殺之;不許,釋縛,待以客禮。

每當(dāng)李得到歸降的士兵,一定要親自領(lǐng)來詢問淮西的底細,因此他對敵方的地形和兵力分布都了解清楚了。李優(yōu)待吳秀琳,與他策劃奪取蔡州。吳秀琳說:“如果您打算奪取蔡州,非有李不可,我是無能為力的。”李是淮西的騎兵將領(lǐng),勇敢而有謀略,防守興橋柵,經(jīng)常侵凌欺辱官軍。庚辰(二十一日),李率領(lǐng)士兵在張柴村收割麥子,李叫來廂虞候史用誠,告誡他說:“你帶領(lǐng)騎兵三百人在那片樹林中埋伏下來,再讓人在前面搖動旗幟,做出將要焚燒他們的麥堆的樣子。李平時小看官軍,肯定會率領(lǐng)輕裝的騎兵前來驅(qū)逐他們。這時,你便派騎兵襲取他,肯定能夠?qū)⑺塬@。”史用誠按照李的吩咐前往,活捉李而回。由于李往日殺害了許多官軍,將士們爭著請求將他殺掉。李不肯答應(yīng),給他松了綁,以賓客的禮節(jié)對待他。

時欲襲蔡,而更密其謀,獨召及李忠義屏人語,或至夜分,他人莫得預(yù)聞。諸將恐為變,多諫;待益厚。士卒亦不悅,諸軍日有牒稱為賊內(nèi)應(yīng),且言得賊諜者具言其事。恐謗先達于上,己不及救,乃持泣曰:“豈天不欲乎此賊邪!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勝眾口也。”因謂眾曰:“諸君既以為疑,請令歸死于天子。”乃械送京師,先密表其狀,且曰:“若殺,則無以成功。”詔釋之,以還。見之喜,執(zhí)其手曰:“爾之得全,社稷之靈也!”乃署散兵馬使,令佩刀巡警,出入帳中;或與之同宿,密語不寐達曙,有竊聽于帳外者,但聞感泣聲。時唐、隨牙隊三千人,號六院兵馬,皆山南東道之精銳也。又以為六院兵馬使。

當(dāng)時,李準備掩襲蔡州,謀劃更為隱秘。他單獨叫來李和李忠義,屏退外人后才進行交談,有時談話一直延續(xù)到夜半,別人都不能夠參與商議。各將領(lǐng)擔(dān)心李制造變故,往往規(guī)勸李,而李對待李更為優(yōu)厚。士兵們也不高興,各軍每天都有文書聲稱李是淮西的內(nèi)應(yīng),而且說是聽敵方奸細講的。李擔(dān)心誹謗事先傳到朝廷,自己來不及搭救李,便握著李的手哭泣著說:“難道是上天不愿意平定這伙賊人嗎?為什么你我二人相互了解得如此深切,但就是不能夠制服眾人的議論呢?”因而,李對大家說:“既然諸位懷疑李,請大家讓他到天子那里接受死刑吧!”于是,李給李加上枷鎖,將他送往京城,事先暗中上表講清具體情況,而且說:“如果殺了李,就無法取得成功。”憲宗頒詔釋放李,將他還給李。李見到李時,高興地握著李的手說:“你得以保全,這是社稷的威靈有知啊!”李便任命李為散兵馬使,讓他帶著佩刀,巡視警戒,在自己的帳中往來。有時,李與他一同就寢,秘密交談,直到透出曙色也不入睡,有人在帳外暗中偷聽,只能聽到李感動的哭泣聲。當(dāng)時,唐州、隨州節(jié)度使牙衛(wèi)隊三千人,號稱六院兵馬,都是山南東道精悍勇銳的軍隊,李又任命李為六院兵馬使。

舊軍令,舍賊諜者屠其家。除其令,使厚待之,諜反以情告,益知賊中虛實。乙酉,遣兵攻朗山,淮西兵救之,官軍不利;眾皆悵恨,獨歡然曰:“此吾計也!”乃募敢死士三千人,號曰突將,朝夕自教習(xí)之,使常為行備,欲以襲蔡。會久雨,所在積水,未果。

原先的軍令規(guī)定,對留宿敵方奸細的人,要屠殺他的全家。李除去這一軍令,讓人們優(yōu)待敵人的奸細,奸細反而將實情報告給李,李愈發(fā)了解敵人的情況。乙酉(二十六日),李派兵攻打朗山,淮西兵前去援救,官軍失利。大家又惆帳,又惱恨,只有李歡快地說:“這正是我的計策啊!”于是,李募集了敢死之士三千人,號稱突將,天天親自教練他們,讓他們經(jīng)常做好出發(fā)的準備,李就是打算以這支軍隊襲擊蔡州。適值多日落雨,到處積滿雨水,這一計劃沒有實現(xiàn)。

[16]閏月,己亥,程異還自江、淮,得供軍錢百八十五萬緡。

[16]閏五月,己亥(初十),程異從江淮地區(qū)回朝,得到供應(yīng)軍需的錢有一百八十五萬緡。

[17]諫議大夫韋綬兼太子侍讀,每以珍膳太子,又悅太子以諧謔;上聞之,丁未,罷綬侍讀,尋出為虔州刺史。綬,京兆人。

[17]諫議大夫韋綬兼任太了侍讀,往往拿珍貴的食品請?zhí)映裕终f些詼諧逗趣的話取悅太子。憲宗得知了這一消息,丁未(十八日),便免除了韋綬太子侍讀的職務(wù),不久,又將他斥逐為虔州刺史。韋綬是京兆人。

[18]吳元濟見其下數(shù)叛,兵勢日蹙,六月,壬戌,上表謝罪,愿束身自歸。上遣中使賜詔,許以不死;而為左右及大將董重質(zhì)所制,不得出。

[18]吳元濟看到部下屢次背叛自己,軍事形勢日益緊迫,六月,壬戌(初四),他上表認罪,表示愿意親自回朝投案。憲宗派遣中使向他頒賜詔書,答應(yīng)可以免他一死。然而,吳元濟被自己的親信和大將董重質(zhì)等人所控制,無法離開蔡州。

[19]秋,七月,大水,或平地二丈。

[19]秋季,七月,發(fā)生了嚴重的水災(zāi),有些地區(qū)平地水深兩丈。

[20]初,國子祭酒孔為華州刺史,明州歲貢蚶、蛤、淡菜,水陸遞夫勞費,奏疏罷之。甲辰,嶺南節(jié)度使崔永薨,宰相奏擬代詠者數(shù)人,上皆不用,曰:“頃有諫進蚶、蛤、淡菜者為誰,可求其人與之。”庚戌,以為嶺南節(jié)度使。

[20]當(dāng)初,國子祭酒孔擔(dān)任華州刺史,明州每年進貢蚶子、蛤蜊、淡菜等,水陸長途轉(zhuǎn)運的人夫既勞苦,又多耗費,孔奏請免除這項進貢。甲辰(十七日),嶺南節(jié)度使崔詠去世,宰相上奏了所擬定的幾個代替崔詠的人選,憲宗一概不用,還說:“不久前有一個勸阻進獻蚶子、哈蜊和淡菜的人是誰啊,可以找到此人,就將崔詠的職務(wù)交給他吧!”庚戌(二十三日),憲宗任命孔為嶺南節(jié)度使。

[21]諸軍討淮、蔡,四年不克,饋運疲弊,民至有以驢耕者。上亦病之,以問宰相。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,意欲罷兵;裴度獨無言,上問之,對曰:“臣請自往督戰(zhàn)。”乙卯,上復(fù)謂度曰:“卿真能為朕行乎!”對曰:“臣誓不與此賊俱生。臣比觀吳元濟表,勢實窘蹙,但諸將心不壹,不并力迫之,故未降耳。若臣自詣行營,諸將恐臣奪其功,必爭進破賊矣。”上悅,丙戌,以度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兼彰義節(jié)度使,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。又以戶部侍郎崔群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制下,度以韓弘已為都統(tǒng),不欲更為招討,請但稱宣慰處置使;仍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,右庶子韓愈為彰義行軍司馬,判官、書記,皆朝廷之選,上皆從之。度將行,言于上曰:“臣若賊滅,則朝天有期;賊在,則歸闕無日。”上為之流涕。

[21]諸軍討伐淮西蔡州,歷時四年,沒有攻克,物資轉(zhuǎn)運使人們疲憊不堪,以至于有些百姓只好用驢來耕種田地。憲宗也為此憂慮,便就此事詢問宰相。李逢吉等人爭著說軍中士氣低落,財物消耗已盡,意思是打算停止用兵。唯獨裴度一言不發(fā),憲宗征求他的意見,他回答說:“我請求親自前去督戰(zhàn)。”乙卯(二十八日),憲宗又對裴度說:“你果真能夠為朕去走一遭吧?”裴度回答說:“我發(fā)誓不與這些賊人一起生存。近日我看了吳元濟的奏表,他面臨的形勢實在已經(jīng)窘困緊迫,但是各將領(lǐng)心不齊,不能夠合力緊逼他,所以他還沒有降順。如果我親自前往行營,各將領(lǐng)惟恐我奪去他們的功勞,肯定爭先進軍破敵了。”憲宗大悅,丙戌(疑誤),任命裴度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、兼彰義節(jié)度使,還充任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,同時任命戶部侍郎崔群為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。制書下達后,裴度因韓弘已經(jīng)出任都統(tǒng),不打算再擔(dān)當(dāng)招討使,請求只稱宣慰處置使。他還奏請由刑部侍郎馬總擔(dān)任宣慰副使,右庶子韓愈擔(dān)任彰義行軍司馬,叛官、書記等職,都由朝廷選派,憲宗全部依從了他。在將要啟程時,裴度對憲宗說:“倘若賊人覆滅了,我不久就會前來朝見陛下;倘若賊人尚在,我就不會回到朝廷中來。”憲宗聽得此言,不禁流下了眼淚。

八月,庚申,度赴淮西,上御通化門送之。右神武將軍張茂和,茂昭弟也,嘗以膽略自炫于度;度表為都押牙,茂和辭以疾,度奏請斬之。上曰:“此忠順之門,為卿遠貶。”辛酉,貶茂和永州司馬。以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。承簡,崇文之子也。

八月,庚申(初三),裴度前往淮西,憲宗駕臨通化門為他送行。右神武將軍張茂和是張茂昭的弟弟,曾經(jīng)在裴度面前夸耀自己的膽識才略,斐度上表請求任命他為都押牙。張茂和以身染疾病推辭,裴度上奏請求將他斬殺。憲宗說:“此人出于忠心順命的人家,朕為你將他貶官到遠方吧。”辛酉(初四),憲宗將張茂和貶為永州司馬,任命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。高承簡是高崇文的兒子。

李逢吉不欲討蔡,翰林學(xué)士令狐楚與逢吉善,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沮軍事,乃請改制書數(shù)字,且言其草制失辭;壬戌,罷楚為中書舍人。

李逢吉不愿意討伐蔡州,而翰林學(xué)士令狐楚與李逢吉交好。裴度擔(dān)心他們二人將內(nèi)廷與外朝的勢力合起來阻撓戰(zhàn)事,便請求在制書上改動了幾個字,并且說令孤楚起草制書言辭失當(dāng)。壬戌(初五),憲宗將令狐楚罷免為中書舍人。

[22]李光顏、烏重胤與淮西戰(zhàn);癸亥,敗于賈店。

[22]李光顏與烏重胤與淮西交戰(zhàn),癸亥(初六),二人在賈店戰(zhàn)敗。

[23]裴度過襄城南白草原,淮西人以驍騎七百邀之;鎮(zhèn)將楚丘曹華知而為備,擊卻之。度雖辭招討名,實行元帥事,以郾城為治所。甲申,至郾城。先是,諸道皆有中使監(jiān)陳,進退不由主將,勝則先使獻捷,不利則陵挫百端;度悉奏去之,諸將始得專軍事,戰(zhàn)多有功。

[23]裴度經(jīng)過襄城南面的白草原時,淮西軍派出驍勇的騎兵七百人前來截擊他。鎮(zhèn)將楚丘人曹華事先得到消息,做好了準備,便將他們擊退了。雖然裴度辭去了招討的名稱,實際上是行使元帥的職事,他選定郾城作為自己的官署。甲申(二十七日),裴度來到郾城。在此之前,諸道都有中使監(jiān)督戰(zhàn)陣,軍隊的行動不能由主將做主。打了勝仗,中使率先使人向朝廷報捷;作戰(zhàn)失利了,中使便對將帥百般凌辱。裴度奏請將各處監(jiān)督戰(zhàn)陣的中使全部罷除,各將領(lǐng)這才得以專力辦理軍中事務(wù),在作戰(zhàn)中經(jīng)常取勝。

[24]九月,庚子,淮西兵寇水鎮(zhèn),殺三將,焚芻藁而去。

[24]九月,庚子(十四日),淮西兵馬侵犯水鎮(zhèn),斬殺三員將領(lǐng),燒掉

喂養(yǎng)牲畜的干草以后便撤離了。

[25]初,上為廣陵王,布衣張宿以辯口得幸;及即位,累官至比部員外郎。宿招權(quán)受賂于外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逢吉惡之。上欲以宿為諫議大夫,逢吉曰:“諫議重任,必能可否朝政,始宜為之。宿小人,豈得竊賢者之位!必欲用宿,請去臣乃可。”上由是不悅,逢吉又與裴度異議,上方倚度以平蔡;丁未,罷逢吉為東川節(jié)度使。

[25]當(dāng)初,憲宗在當(dāng)廣陵王時,平民張宿因能言善辯而得到寵愛。及至憲宗即位以來,張宿歷經(jīng)升遷,做到比部員外郎。張宿在外面招攬權(quán)力,收受賄賂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逢吉很討厭他。憲宗準備任命張宿為諫議大夫,李逢吉說:“諫議大夫是一個重要的職任,必須是能夠裁斷朝廷政務(wù)的人士,才適于擔(dān)當(dāng)這一職務(wù)。張宿是一個小人,怎么能夠竊居賢能之士的官位!如果陛下一定要任用張宿,請罷去我的職務(wù)才有可能。”憲宗因此心中不快。李逢吉又與裴度持有不同的意見,而憲宗正在倚靠裴度去平定蔡州。丁未(二十一日),憲宗將李逢吉罷免為東川節(jié)度使。

[26]甲寅,李將攻吳房,諸將曰:“今日往亡。”曰:“吾兵少,不足戰(zhàn),宜出其不意。彼以往亡不吾虞,正可擊也。”遂往,克其外城,斬首千余級。余眾保子城,不敢出,引兵還以誘之,淮西將孫獻忠果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;眾驚,將走,下馬據(jù)胡床,令曰:“敢退者斬!”返旌力戰(zhàn),獻忠死,淮西兵乃退。或勸乘勝攻其子城,可拔也。曰:“非吾計也。”引兵還營。

[26]甲寅(二十八日),李準備攻打吳房縣。諸將領(lǐng)都說:“今天是不利前往的往亡日啊。”李說:“我們兵馬為數(shù)較少,正面作戰(zhàn),兵力不夠用的,適于采取出其不意的行動。敵人因今天是往亡日便不會戒備我們,這正是可以進擊的時候。”于是,李率軍前往,攻克了吳房的外城,斬首一千余級。剩下來的吳房兵馬防守內(nèi)城,不敢出戰(zhàn)。李率領(lǐng)兵馬撤回,以便誘使吳房兵馬出動,淮西將領(lǐng)孫獻忠果然率領(lǐng)驍勇的騎兵五百人在背后追擊。大家驚惶失措,準備逃走,李跳下馬來,靠在胡床上,下達命令說:“有膽敢退卻的,一概斬殺!”大家回軍盡力作戰(zhàn),孫獻忠陣亡,淮西兵馬這才撤退。有人勸說李乘勝攻打吳房的內(nèi)城,認為是能夠攻克的。李說:“這不是我的計策。”于是,李率領(lǐng)兵馬返回營地。

李言于李曰:“蔡之精兵皆在洄曲,及四境拒守,守州城者皆贏老之卒,可以乘虛直抵其城。比賊將聞之,元濟已成擒矣。”然之。冬,十月,甲子,遣掌書記鄭至郾城,密白裴度。度曰:“兵非出奇不勝,常侍良圖也。”

李向李進言說:“蔡州的精銳兵馬全都被派往洄曲及四周的邊境上,在那里防御守備。防守蔡州城的兵力都是老弱殘兵,可以乘蔡州空虛,直接抵達蔡州城。及至敵軍將領(lǐng)得知消息時,吳元濟已經(jīng)就擒了。”李認為言之有理。冬季,十月,甲子(初八),李派遣掌書記鄭前往郾城,秘密稟報裴度。裴度說:“用兵打仗,不出奇兵,不能取勝,李常侍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計劃啊。”

[27]上竟用張宿為諫議大夫,崔群、王涯固諫,不聽;乃請以為權(quán)知諫議大夫,許之。宿由是怨執(zhí)政及端方之士,與皇甫相表里,譖去之。

[27]憲宗到底還是要任張宿為諫議大夫。崔群與王涯再三勸諫,憲宗不肯聽從。他們便請求任命張宿為權(quán)知諫議大夫,憲宗答應(yīng)了他們。張宿由此怨恨執(zhí)掌政務(wù)的官員和品行正直的人士,并與皇甫相互勾結(jié),誣陷這些人,使他們離位而去。

[28]裴度帥僚佐觀筑城于沱口,董重質(zhì)帥騎出五溝,邀之,大呼而進,注駑挺刃,勢將及度。李光顏與田布力戰(zhàn),拒之,度僅得入城。賊退,布扼其溝中歸路,賊下馬逾溝,墜壓死者千余人。

[28]裴度率僚佐在沱口觀看修筑城墻,董重質(zhì)率領(lǐng)騎兵從五溝出發(fā),前來攔擊裴度,大聲呼喊著向前進軍,搭著弓弩,拔出兵器,兵鋒將要危及裴度。李光顏與田布盡力作戰(zhàn),抵御董重質(zhì),裴度才得以進入沱口城中。敵軍撤退時,田布扼守敵軍在溝中的退路,敵人下馬翻越溝塹,摔死壓死的有一千多人。

[29]辛未,李命馬步都虞候、隨州刺史史留鎮(zhèn)文城,命李、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(qū),自與監(jiān)軍將三千人為中軍,命田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后。軍出,不知所之;曰:“但東行!”行六十里,夜,至張柴村,盡殺其戍卒及烽子。據(jù)其柵,命士少休,食乾,整羈,留義成軍五百人鎮(zhèn)之,以斷洄曲及諸道橋梁,復(fù)夜引兵出門;諸將請所之,曰:“入蔡州取吳元濟!”諸將皆失色。監(jiān)軍哭曰:“果落李奸計!”時大風(fēng)雪,旌旗裂,人馬凍死者相望。天陰黑,自張柴村以東道路,皆官軍所未嘗行,人人自以為必死;然畏,莫敢違。夜半,雪愈甚,行七十里,至州城;近城有鵝鴨池,令擊之以混軍聲。

[29]辛未(十五日),李命令馬步都虞候、隨州刺史史留下來鎮(zhèn)守文城,命令李與李忠義率領(lǐng)由敢死之士組成的突將三千人作為前導(dǎo),自己與監(jiān)軍率領(lǐng)三千人作為中軍,命令田進誠率領(lǐng)三千人居于軍隊的后部。軍隊出發(fā)以后,還不知道是往哪里開進。李說;“只須向著東方行進!”軍隊走了六十里路,夜晚來到張柴村,將屯戍村中的淮西士兵和守候烽火的人員全部殺死,占領(lǐng)了敵軍的柵壘。李命令將士稍作休息,吃些干飯,整頓馬具,將義成軍的五百人留下來鎮(zhèn)守張柴村,以便截斷洄曲與各條道路間的橋梁。李又連夜率領(lǐng)兵馬出了張柴村的柵門,各位將領(lǐng)請示進軍目標,李說:“到蔡州去捉拿吳元濟!”各位將領(lǐng)都大驚失色。監(jiān)軍哭著說;“果然中了李的奸計了!”當(dāng)時,風(fēng)雪大作,旗幟破裂,凍死的戰(zhàn)士與馬匹到處可見。加之,天色陰暗,由張柴村往東去的道路,都是官軍從來沒有走過的,人人都暗自以為肯定活不成了。但是,他們畏懼李,不敢違抗命令。到了半夜,雪下得更大了。官軍走了七十里路,來到蔡州城下。靠近城邊有一處喂養(yǎng)鵝鴨的池塘,李命令哄打鵝鴨,以便遮掩軍隊行走的聲音。

自吳少誠拒命,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余年,故蔡人不為備。壬申,四鼓,至城下,無一人知者。李、李忠義其城,為坎以先登,壯士從之;守門卒方熟寐,盡殺之,而留擊柝者,使擊柝如故。遂開門納眾,及里城,亦然,城中皆不之覺。雞鳴,雪止,入居元濟外宅。或告元濟曰:“官軍至矣!”元濟尚寢,笑曰:“俘囚為盜耳!曉當(dāng)盡戮之。”又有告者曰:“城陷矣!”元濟曰:“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。”起,聽于廷,聞軍號令曰:“常侍傳語。”應(yīng)者近萬人。元濟始懼,曰:“何等常侍,能至于此!”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(zhàn)。

自從吳少誠抗拒朝命,官軍不到蔡州城下已經(jīng)有三十多年,所以蔡州人沒有防備。壬申(十六日),四更時,李來到蔡州城下,敵軍無人知曉。李和李忠義用鋤頭在城墻上掘出坑坎,率先登城,強壯的士兵便跟在他們身后。看守蔡州城門的士兵正在熟睡,李等人將他們?nèi)繗⒌簦粚⒀惨勾蚋娜肆袅讼聛恚屗廊蝗绻实厝デ么蚰景稹S谑牵畹热舜蜷_城門,讓大家進去。來到內(nèi)城時,也是采用這種辦法,城中的人們都沒有發(fā)覺官軍。雞叫時,雪停,這時李已經(jīng)進入?yún)窃獫耐庹S腥讼騾窃獫鷪蟾嬲f:“官軍到啦!”吳元濟還在躺著,笑著說:“不過是被俘的囚徒在做盜竊行徑罷了!天亮后我會把他們都殺了。”又有前來報告的人說:“州城陷落啦!”吳元濟說:“這肯定是洄曲的后生們到我這里來要求發(fā)放冬季服裝的。”他站起身來,走到院子中向外聆聽,聽到李軍在發(fā)布號令說:“常侍傳話。”響應(yīng)號令的有將近一萬人。吳元濟這才害怕地說:“這是個什么樣的常侍,竟能夠到此地來呢!”于是,吳元濟率領(lǐng)親信,登上牙城,抵御官軍。

時董重質(zhì)擁精兵萬余人據(jù)洄曲。曰:“元濟所望者,重質(zhì)之救耳!”乃訪重質(zhì)家,厚撫之,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(zhì);重質(zhì)遂單騎詣降。

當(dāng)時,董重質(zhì)擁有精銳兵馬一萬多人,占據(jù)著洄曲。李說:“吳元濟盼望的事情,只是董重質(zhì)前來援救而已!”于是,李尋找到董重質(zhì)的家人,深深地撫慰他們,派遣他的兒子董傳道帶著書信前去規(guī)勸董重質(zhì),董重質(zhì)便單人匹馬前往李處投降。

遣李進誠攻牙城,毀其外門,得甲庫,取器械。癸酉,復(fù)攻之,燒其南門,民爭負薪芻助之,城上矢如毛。晡時,門壞,元濟于城上請罪,進誠梯而下之。甲戌,以檻車送元濟詣京師,且告于裴度。是日,申、光二州及諸鎮(zhèn)捕二萬余人相繼來降。

李派遣李進誠攻打牙城,毀去牙城的外門,得到了兵甲倉庫,取出了軍用器具。癸酉(十七日),李進誠再次攻打牙城,火燒牙城的南門,百姓爭著背來柴草幫助官軍,射向城上的箭象刺猥毛一樣密集。到了申時,城門毀環(huán)了,吳元濟在城上請罪,李進誠用梯子將他接了下來。甲戌(十八日),李用囚車將吳元濟送往京城,并且向裴度作了報告。這一天,申、光二州以及各城鎮(zhèn)軍兩萬多人相繼前來歸降。

自元濟就擒,不戮一人,凡元濟官吏、帳下、廚廄之卒,皆復(fù)其職,使之不疑,然后屯于鞠場以待裴度。

自從吳元濟被擒獲后,李沒有殺戮任何一人。凡是吳元濟的官吏及帳下、廚房、馬廄的士兵,李一概恢復(fù)他們的職事,使他們沒有疑慮。然后,李便在鞠球場上駐屯兵馬,等候裴度前來。

[30]以淮南節(jié)度使李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[30]憲宗任命淮南節(jié)度使李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[31]己卯,淮西行營奏獲吳元濟,光祿少卿楊元卿言于上曰:“淮西大有珍寶,臣能知之,往取必得。”上曰:“朕討淮西,為人除害,珍寶非所求也。”

[31]己卯(二十三日),淮西行營奏稱俘獲了吳元濟。光祿少卿楊元卿向憲宗進言說:“淮西有許多珍寶,我知道它們,讓我前去尋取,一定能夠得到。”憲宗說:“朕討伐淮西,是為民除害,朕并不要在那里尋求珍寶啊。”

[32]董重質(zhì)之去洄曲軍也,李光顏馳入其壁,悉降其眾。庚辰,裴度遣馬總先入蔡州慰撫。辛巳,度建彰義軍節(jié),將降卒萬余人入城,李具橐出迎,拜于路左。度將避之,曰:“蔡人頑悖,不識上下之分,數(shù)十年矣,愿公因而示之,使知朝廷之尊。”度乃受之。

[32]董重質(zhì)離開洄曲軍后,李光顏奔進他的營壘,將他的兵馬全部招降。庚辰(二十四日),裴度派遣馬總率先進入蔡州撫慰將士。辛巳(二十五日),裴度手執(zhí)彰義軍的符節(jié),帶領(lǐng)投降的士兵一萬多人進入蔡州城,李全副武裝,出來迎接,在道路左側(cè)向裴度行禮。裴度準備避開李的拜禮,李說:“蔡州人愚妄悖逆,不懂得長官與下屬的名分,已經(jīng)有幾十年了,希望您就此顯示給他們,使他們知道朝廷的尊嚴。”于是,裴度接受了拜禮。

李還軍文城,諸將請曰:“始公敗于朗山而不憂,勝于吳房而不取,冒大風(fēng)甚雪而不止,孤軍深入而不懼,然卒以成功,皆眾人所不諭也,敢問其故?”曰:“朗山不利,則賊輕我而不為備矣。取吳房,則其眾奔蔡,并力固守,故存之以分其兵。風(fēng)雪陰晦,則烽火不接,不知吾至。孤軍深入,則人皆致死,戰(zhàn)自倍矣。夫視遠者不顧近,慮大者不詳細,若矜小勝,恤小敗,先自撓矣,何暇立功乎!”眾皆服。儉于奉己而豐于待士,知賢不疑,見可能斷,此其所以成功也。

李返回文城柵駐扎。各位將領(lǐng)請教說:“起初,您在朗山戰(zhàn)敗了,但并不發(fā)愁;在吳房取勝了,但并不奪取吳房;冒著大風(fēng)暴雪,但并不肯停止行軍;帶著孤立無援的軍隊深入敵境,但并不畏懼。然而,您終于因此獲得成功,這都是大家所不明白的,請讓我們冒昧地詢問其中的原由。”李說:“朗山失利,敵人便輕視我們,因而不作防備了。奪取吳房,吳房的人馬便要逃奔蔡州,合力堅守,所以我將吳房留下來,以便分散敵人的兵力。急風(fēng)暴雪,天色昏暗,便不能夠用烽火取得聯(lián)系,敵人就不會知道我們已經(jīng)到來。孤立無援的軍隊深入敵境,人們便都獻身效死,打起仗來自然就會加倍出力。一般說來,眺望遠處的人不必顧及近處,計慮大事的人不必知悉細事。倘若夸耀小小的勝利,顧惜小小的失敗,首先就把自己攪亂了,哪里還有余暇去建立功勞呢!”大家都服氣了。李生活節(jié)儉,但對將士的供養(yǎng)卻是豐厚的;他了解到一個人是賢能的,就不對他疑心;他見到可以實行的事,便能做出決斷;這就是他獲得成功的原由。

裴度以蔡卒為牙兵,或諫曰:“蔡人反仄者尚多,不可不備。”度笑曰:“吾為彰義節(jié)度使,元惡既擒,蔡人則吾人也,又何疑焉!”蔡人聞之感泣。先是吳氏父子阻兵,禁人偶語于途,夜不然燭,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。度既視事,下令惟禁盜賊,余皆不問,往來者不限晝夜,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。

裴度任用蔡州的士卒為牙兵,有人規(guī)勸他說:“蔡州人中間反復(fù)不定的人為數(shù)還很多,不能不加以防備。”裴度笑著說:“我是彰義節(jié)度使,首惡已被擒獲,蔡州人就是我的人啊,又有什么可懷疑的呢!”蔡州人得知此言,感動得哭了。在此之前,吳少陽、吳元濟父子擁兵淮西,禁止人們在道路上相對私語,不許在夜間點燃燈燭,若有人以酒飯相互往來,便要處以死罪。裴度任職以后,下達命令,只須禁止盜竊,其余一概不加過問,人們相互往來,沒有白天黑夜的限制,蔡州人初次感到了做百姓的快樂。

甲申,詔韓弘、裴度條列平蔡將士功狀及蔡之將士降者,皆差第以聞。淮西州縣百姓,給復(fù)二年;近賊四州,免來年夏稅。官軍戰(zhàn)亡者,皆為收葬,給其家衣糧五年;其因戰(zhàn)傷殘廢者,勿停衣糧。

甲申(二十八日),憲宗頒詔命令韓弘與裴度逐條羅列平定蔡州將士的立功情況,以及歸降了的蔡州將士的情況,一概區(qū)別等級,上報朝廷。淮西各州縣百姓,免除賦役兩年。鄰近淮西的陳、許、潁、唐四州,免去下一年的夏稅。陣亡的官軍,一概予以收殮安葬,向他們的家屬供應(yīng)五年的衣服與口糧。那些由于作戰(zhàn)受傷而殘廢的官軍,不可停止衣服口糧的供應(yīng)。

十一月,上御興安門受俘,遂以吳元濟獻廟社,斬于獨柳之下。

十一月,憲宗駕臨興安門,接受戰(zhàn)俘,便以吳元濟獻祭宗廟社稷,將他在獨柳下斬殺。

初,淮西之人劫于李希烈、吳少誠之威虐,不能自拔,久而老者衰,幼者壯,安于悖逆,不復(fù)知有朝廷矣。自少誠以來,遣諸將出兵,皆不束以法制,聽各以便宜自戰(zhàn),故人人得盡其才。韓全義之?dāng)∮谒玻谄鋷ぶ械贸F所與問訊書,少誠束以示眾曰:“此皆公卿屬全義書,云破蔡州日,乞一將士妻女熙其后由是眾皆憤怒,以死為賊用;雖居中土,其風(fēng)俗獷戾過于夷貊。故以三州之眾,舉天下之兵環(huán)而攻之,四年然后克之。

當(dāng)初,淮西百姓遭受李希烈與吳少誠威壓虐待,無法從中擺脫出來,時間久了,老一輩的人們衰弱下去了,少一輩的人們強壯起來了,他們在悖亂忤逆的環(huán)境中心安理得,不知道還有朝廷在上了。從吳少誠以來,派遣諸將領(lǐng)外出打仗,一概不用法令制度約束他們,聽任他們見機行事,各自為戰(zhàn),所以各將領(lǐng)得以人盡其才。韓全義在水戰(zhàn)敗時,淮西軍在韓全義的營帳中得到朝廷權(quán)貴寫給他的相互問候的書信,吳少誠將書信捆成一束,呈示在大家面前說:“這些都是公卿們囑托韓全義的書信,說是在打破蔡州時,要得到一位將士的妻子或女兒作為婢女姬妾。”因此,大家都心懷憤怒,誓死為叛軍效力。雖然蔡州地居中原,但民間的風(fēng)尚猛悍暴戾超過了異族。所以,吳元濟憑著蔡、光、申三州人眾作亂,朝廷發(fā)動全國的兵力將他包圍起來,四面攻打,經(jīng)過四年時間才將他制服。

官軍之克元濟也,李師道募人通使于蔡,察其形勢,牙前虞候劉晏平應(yīng)募,出汴、宋間,潛行至蔡。元濟大喜,厚禮而遣之。晏平還至鄆,師道屏人而問之,晏平曰:“元濟暴兵數(shù)萬于外,阽危如此,而日與仆妾游戲博奕于內(nèi),晏然曾無憂色。以愚觀之,殆必亡,不久矣!”師道素倚淮西為援,聞之驚怒,尋誣以他過,杖殺之。

官軍準備攻克吳元濟時,李師道召募人員出使蔡州,察看蔡州的發(fā)展趨勢,牙前虞候劉晏平響應(yīng)召募,取道汴州與宋州之間,暗中來到蔡州。吳元濟非常高興,以豐厚的禮物打發(fā)他回返鄆州。劉晏平回到鄆州后,李師道屏退周圍的人們,向他詢問蔡州的情形,劉晏平說:“吳元濟將數(shù)萬兵眾暴露在外,面臨如此危難的局面,卻天天與仆從姬妾在內(nèi)游戲下棋,安閑佚樂,沒有一點憂愁的神色。在我看來,吳元濟必定要滅亡,時間不會太長了!”李師道平時依靠淮西作為救援的力量,聽了這一席話,又吃驚,又惱怒。不久,李師道誣稱劉晏平犯了別的過失,將他杖打而死。

戊子,以李為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,賜爵涼國公;加韓弘兼侍中;李光顏、烏重胤等各遷官有差。

戊子(初三),憲宗任命李為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,賜給涼國公的爵位,加封韓弘兼侍中,對李光顏、烏重胤等人也分別晉升官職各有等次。

[33]舊制,御史二人知驛;壬辰,詔以宦者為館驛使。左補闕裴諫曰:“內(nèi)臣外事,職分各殊,切在塞侵官之源,絕出位之漸。事有不便,必戒于初;令或有妨,不必在大。”上不聽。

[33]以往的制度規(guī)定,應(yīng)當(dāng)以兩名監(jiān)察御史掌管驛站。壬辰(初七),憲宗頒詔任命宦官為館驛使。左補闕裴進諫說:“內(nèi)廷的臣屬和外朝的事務(wù),職事與名分各不相同。要緊的是應(yīng)該堵塞侵犯職守的根源,杜絕越出官位的苗頭。遇有辦理失宜的事情,一定要在最初便引起警惕;如果頒布的命令有所妨礙,不一定非要事關(guān)重大才予以糾正。”憲宗不肯聽從。

[34]甲午,恩王連薨。

[34]甲午(初九),恩王李連去世。

[35]辛丑,以唐、隨兵馬使李為神武將軍,知軍事。

[35]辛丑(十六日),憲宗任唐、隨兵馬使李為神武將軍,執(zhí)掌軍中事務(wù)。

[36]裴度以馬總為彰義留后;癸丑,發(fā)蔡州。上封二劍以授梁守謙,使誅吳元濟舊將;度至郾城,遇之,復(fù)與俱入蔡州,量罪施刑,不盡如詔旨,仍上疏言之。

[36]裴度讓馬總擔(dān)任彰義留后。癸丑(二十八日),裴度從蔡州出發(fā)。憲宗將兩把寶劍賜給梁守謙,讓他去誅殺吳元濟往日的將領(lǐng)。裴度來到郾城時,遇到了梁守謙,便又與梁守謙一起進入蔡州。他酌量罪情,施以刑罰,并沒有完全執(zhí)行詔書的旨意,還進獻奏疏陳述自己的處理意見。

[37]十二月,壬戌,賜裴度爵晉國公,復(fù)入知政事。以馬總為淮西節(jié)度使。

[37]十二月,壬戌(初七),憲宗賜給裴度晉國公的爵位,讓他再入朝執(zhí)掌朝廷政務(wù),任命馬總為淮西節(jié)度使。

[38]初,吐突承璀方貴龐用事,為淮南監(jiān)軍;李為節(jié)度使,性剛嚴,與璀互相敬憚,故未嘗相失。承璀歸,引為相;恥由宦官進,及將佐出祖,樂作,泣下曰:“吾老安外鎮(zhèn),宰相非吾任也!”戊寅,至京師,辭疾,不入見,不視事,百官到門,皆辭不見。

[38]當(dāng)初,吐突承璀正身居顯貴,得寵握權(quán),擔(dān)任了淮南監(jiān)軍。李是淮南節(jié)度使,性情剛正嚴峻,與吐突承璀互相敬畏,所以不曾相互失和。吐突承璀回朝后,便引薦李出任宰相。李以通過宦官升官為恥辱,及至將領(lǐng)們?yōu)樗T行送別,音樂奏起時,李落著眼淚說:“我老了,已經(jīng)安心在外面的軍鎮(zhèn)上任職了,宰相可不是我所能勝任的啊!”戊寅(二十三日),李來到京城,上報有病,不去入朝晉見,不肯任職辦事,百官到家中看望他,他一概推辭,不肯接見。

[39]庚辰,貶淮西降將董重質(zhì)為春州司戶。重質(zhì)為元濟謀主,屢破官軍;上欲殺之,李奏先許重質(zhì)以不死。

[39]庚辰(二十五日),憲宗將淮西的投誠將領(lǐng)董重質(zhì)貶為春州司戶。董重質(zhì)是吳元濟的主謀人,屢次打敗官軍,憲宗打算將他殺掉,李奏稱他事先已經(jīng)應(yīng)許董重質(zhì)不會將他處死。

十三年(戊戌、818)

十三年(戊戌,公元818元)

[1]春,正月,乙酉朔,赦天下。

[1]春季,正月,乙酉朔(初一),大赦天下。

[2]初,李師道謀逆命,判官高沐與同僚郭、李公度屢諫之。判官李文會、孔目官林英素為師道所親信,涕泣言于師道曰:“文會等盡心為尚書憂家事,反為高沐等所疾,尚書奈何不愛十二州之土地,以成沐等之功名乎!師道由是疏沐等,出沐知萊州。會林英入奏事,令進奏吏密申師道云:“沐潛輸款于朝廷。”文會從而構(gòu)之,師道殺沐,并囚郭,凡軍中勸師道效順者,文會皆指為高沐之黨而囚之。

[2]當(dāng)初,李師道策劃叛逆時,判官高沐與同僚郭、李公度屢次勸阻他。判官李文會與孔目官林英平時為李師道所親近信任,他們哭泣著向李師道進言說:“我等竭盡心力為您操持家中事務(wù),反而遭到高沐等人的忌恨,您怎么能夠不愛惜淄青的十二州土地,反而要成就高沐等人的功勞與名聲呢!”從此,李師道便疏遠了高沐等人,還斥逐高沐前去代理萊州事務(wù)。適值林英入朝奏報事情,便讓呈進奏疏的吏人暗中報告李師道說:“高沐偷偷地向朝廷表示誠意。”李文會借此設(shè)計陷害高沐,于是李師道便殺死高沐,并且囚禁了郭,凡是勸說李師道投誠的軍中將領(lǐng),李文會一概將他們指斥為高沐的同伙,將他們囚禁起來。

及淮西平,師道憂懼,不知所為。李公度及牙將李英曇因其懼而說之,使納質(zhì)獻地以自贖。師道從之,遣使奉表,請使長子入侍,并獻沂、密、海三州。上許之。乙巳,遣左常侍李遜詣鄆州宣慰。

及至淮西平定后,李師道既擔(dān)憂,又恐懼,不知道應(yīng)該怎樣應(yīng)付。李公度以及牙將李英曇乘著李師道內(nèi)心恐懼來勸說他,讓他向朝廷交納人質(zhì)、進獻土地,以此贖罪。李師道聽從了他們的意見,派遣使者上表,請求讓他的長子入朝侍衛(wèi),并且獻出沂、密、海三州,憲宗應(yīng)允了他的請求,乙巳(二十一日),憲宗派遣左常侍李遜前往鄆州安撫將士。

[3]上命六軍修麟德殿;右龍武統(tǒng)軍張奉國、大將軍李文悅以外寇初平,營繕太多,白宰相,冀有論諫;裴度因奏事言之。上怒,二月,丁卯,以奉國為鴻臚卿,壬申,以文悅為右武衛(wèi)大將軍,充威遠營使。于是浚龍首池,起承暉殿,土木浸興矣。

[3]憲宗命令六軍整飾麟德殿。右龍武統(tǒng)軍張奉國與大將軍李文悅認為淮西剛剛平定,修建工程太多,便稟告宰相,希望宰相能夠陳論勸阻。裴度因而在奏報事情時講到了這一問題,憲宗大怒。二月,丁卯(十三日),憲宗任命張奉國為鴻臚卿。壬申(十八日),任命李文悅為右武衛(wèi)大將軍,充任威遠營使。于是,疏浚龍首池、興建承暉殿,土木工程逐漸興起了。

[4]李奏請判官、大將以下官凡百五十員;上不悅,謂裴度曰:“李誠有奇功,然奏請過多。使如李晟、渾,又何如哉!”遂留中不下。

[4]李上奏請求朝廷任命判官、大將以下的官員計有一百五十員,憲宗不甚高興,便對裴度說:“李誠然立下了奇功,但上奏請求任命的官員太多了。假使他立下李晟、渾那樣的功勞,又該怎么辦呢!”于是,憲宗將李的奏疏留在禁中,不再下達。

[5]李固辭相位,戊戌,以為戶部尚書。以御史大夫李夷簡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[5]李堅決推辭宰相的職位,戊戌(疑誤),憲宗任命李為戶部尚書,任命御史大夫李夷簡為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
[6]初,渤海僖王言義卒,弟簡王明忠立,改元太始;一歲卒,從父仁秀立,改元建興。乙巳,遣使來告喪。

[6]當(dāng)初,渤海僖王大言義去世,他的弟弟簡王大明忠即位,更改年號為太始。大明忠在位一年便去世了,他的叔父大仁秀即位,更改年號為建興。乙巳(疑誤),大仁秀派遣使者前來通報喪事。

[7]橫海節(jié)度使程權(quán)自以世襲滄景,與河朔三鎮(zhèn)無殊,內(nèi)不自安,已酉,遣使上表,請舉族入朝,許之。橫海將士樂自擅,不聽權(quán)去,掌書記林蘊諭以禍福,權(quán)乃得出。詔以蘊為禮部員外郎。

[7]橫海節(jié)度使程權(quán)認為自己世代承襲滄景節(jié)度使的職務(wù),與河朔三鎮(zhèn)沒有區(qū)別,內(nèi)心感到不安。己酉(疑誤),程權(quán)派遣使者上表,請求全家族入京朝見,憲宗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橫海將士喜歡自占一方,不肯讓程權(quán)離去,掌書記林蘊向大家講明禍福的道理,程權(quán)才得以離開橫海。憲宗頒詔任命林蘊為禮部員外郎。

[8]裴度之在淮西也,布衣柏耆以策干韓愈曰:“吳元濟既就擒,王承宗破膽矣,愿得奉丞相書往說之,可不煩兵而服。”愈白度,為書遣之。承宗懼,求哀于田弘正,請以二子為質(zhì),及獻德、棣二州,輸租稅,請官吏。弘正為之奏請,上初不許;弘正上表相繼,上重違弘正意,乃許之。夏,四月,甲寅朔,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、知信及德、棣二州圖印至京師。

[8]裴度坐鎮(zhèn)淮西時,平民柏耆向韓愈獻計說:“吳元濟被擒獲后,王承宗嚇破了膽。我希望攜帶裴丞相的書信前去勸說他,可以不用煩勞兵馬便使他歸服。”韓愈稟告了裴度,裴度便寫了書信,讓他前往。王承宗害怕,向田弘正乞憐,請求以兩個兒子作為人質(zhì),并將德、棣二州獻給朝廷,向朝廷交納賦稅,請朝廷任命官吏。田弘正為他上奏請求,憲宗起初不肯答應(yīng)。田弘正便一次接一次地上表,憲宗不愿意違背田弘正的心意,便答應(yīng)了他。夏季,四月,甲寅朔(初一),魏博派遣使者將王承宗的兒子王知感和王知信以及德、棣兩州的版圖與印符送到京城。

幽州大將譚忠說劉總曰:“自元和以來,劉辟、李、田季安、盧從史、吳元濟,阻兵馮險,自以為深根固蒂,天下莫能危也。然顧盼之間,身死家覆,皆不自知,此非人力所能及,殆天誅也。況今天子神圣威武,苦身焦思,縮衣節(jié)食,以養(yǎng)戰(zhàn)士,此志豈須臾忘天下哉!今國兵北來,趙人已獻城十二,忠深為公憂之。”總泣且拜曰:“聞先生言,吾心定矣。”遂專意歸朝廷。

幽州大將譚忠勸說劉總說:“自從元和年間以來,劉辟、李、田季安、盧從史、吳元濟等人依仗著手中的軍隊,憑借著險要的地形,自認為根基堅牢得不可動搖,天下的兵力都不能危害他們。然而,正在他們得意地左顧右盼時,卻身敗家亡,還全然不知道事情是怎樣發(fā)生的。這不是個人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,恐怕是上天要誅戮他們吧。況且,當(dāng)今的天子神圣威武,竭力操勞,憂心苦思,節(jié)儉衣食,以贍養(yǎng)戰(zhàn)斗之士,有這樣的志向,怎么會有片刻忘記天下呢!現(xiàn)在,官軍迅速向北開進,王承宗已經(jīng)向朝廷獻上十二座城邑,我是深切地為您擔(dān)憂啊。”劉總一邊哭泣,一邊行著禮說:“聽了先生這一席話,我的主意已定了。”于是,劉總一心一意地歸向朝廷。

[9]戊辰,內(nèi)出廢印二紐,賜左、右三軍辟仗使。舊制,以宦官為六軍辟仗使,如方鎮(zhèn)之監(jiān)軍,無印。及張奉國得罪,至是始賜印,得糾繩軍政,事任專達矣。

[9]戊辰(十五日),內(nèi)廷拿出廢置印符兩方,賜給了左、右三軍辟仗使。以往的制度規(guī)定,由宦官擔(dān)任六軍辟仗使,作用猶如節(jié)度使的監(jiān)軍使,但并不發(fā)給印信。及至張奉國獲罪后,才頒賜印信,辟仗使可以舉發(fā)并懲處軍政的過失,其事務(wù)可以直接向皇上奏報。

[10]庚戌,詔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將士,復(fù)其官爵。

[10]庚戌(疑誤),憲宗頒詔為王承宗以及成德將士平反,恢復(fù)他們的官職與爵位。

[11]李師道暗弱,軍府大事,獨與妻魏氏、奴胡惟堪、楊自溫、婢蒲氏、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謀之,大將及幕僚莫得預(yù)焉。魏氏不欲其子入質(zhì),與蒲氏、袁氏言于師道曰:“自先司徒以來,有此十二州,奈何無故割而獻之!今計境內(nèi)之兵不下數(shù)十萬,不獻三州,不過以兵相加。若力戰(zhàn)不勝,獻之未晚。”師道乃大悔,欲殺李公度,幕僚賈直言謂其用事奴曰:“今大禍將至,豈非高沐冤氣所為!若又殺公度,軍府其危哉!”乃囚之。遷李英曇于萊州,未至,縊殺之。

[11]李師道愚昧而又懦弱,對于幕府中重大的事情,只與妻子魏氏、家奴胡惟堪、楊自溫、婢女蒲氏和袁氏以及孔目官王再千等人謀劃,大將以及幕府的僚屬都不能參與。魏氏不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入朝充當(dāng)人質(zhì),便與蒲氏和袁氏向李師道進言說:“從我們已故的司徒以來,李氏便據(jù)有了這十二個州,怎么能夠毫無原由地獻給朝廷呢!現(xiàn)在,算來淄青境內(nèi)的兵力不少于數(shù)十萬人,不進獻沂、密、海三州,朝廷只不過派兵馬前來討伐。倘若盡力接戰(zhàn)不能夠取勝,那時再獻上三州也不算太遲。”于是,李師道非常后悔,打算將李公度殺掉。幕府的僚屬賈直言對李師道管事的家奴說:“現(xiàn)在大禍將要來臨了,這難道不是高沐的冤氣造成的嗎!如果再將李公度殺掉,恐怕幕府就危險了!”于是,李師道便將李公度囚禁起來,將李英曇貶至萊州。李英曇還沒有到任,便被勒死了。

李遜至鄆州,師道大陳兵迎之,遜盛氣正色,為陳禍福,責(zé)其決語,欲白天子。師道退,與其黨謀之,皆曰:“弟許之,他日正煩一表解紛耳。”師道乃謝曰:“以父子之私,且迫于將士之情,故遷延未遣。今重?zé)┏梗M敢復(fù)有二三!”遜察師道非實誠,歸,言于上曰:“師道頑愚反覆,恐必須用兵。”既而師道表言軍情,不聽納質(zhì)割地。上怒,決意討之。

李遜來到鄆州時,李師道布列盛大軍容迎接他。李遜神色嚴肅,向他陳說孰禍孰福,要求他一言為定,準備稟報憲宗。李師道回去后,與他的同黨商議此事,同黨們都說:“盡管答應(yīng)他好了,以后只要麻煩一紙書表來排解紛亂罷了。”于是,李師道向李遜道歉說:“以往由于父子間的私情,并且迫于將士的壓力,所以把事情拖延下來,沒有遣送兒子入朝。現(xiàn)在,又麻煩朝廷的使者為此奔走,怎么敢再做反復(fù)無常的事情呢!”李遜看出李師道沒有誠意,回到朝廷后,便向憲宗進言說:“李師道頑劣愚昧,反復(fù)無常,恐怕必須用兵了。”不久,李師道上表陳述軍中情形,說是將士們不肯讓他交送人質(zhì)與割讓土地。憲宗大怒,決心討伐李師道。

賈直言冒刃諫師道者二,輿櫬諫者一,又畫縛載檻車妻子系累者以獻;師道怒,囚之。

賈直言冒著被殺害的危險向李師道勸諫了兩次,抬著棺材向李師道勸諫了一次,還畫了一幅李師道被綁在囚車里、妻子兒女都被縛結(jié)著的圖畫獻給李師道。李師道惱怒,便將他囚禁起來。

五月,丙申,以忠武節(jié)度使李光顏為義成節(jié)度使,謀討師道也。以淮西節(jié)度使馬總為忠武節(jié)度使、陳·許··蔡州觀察使。以申州隸鄂岳,光州隸淮南。

五月,丙申(十三日),憲宗任命忠武節(jié)度使李光顏為義成節(jié)度使,謀劃討伐李師道。又任命淮西節(jié)度使馬總為忠武節(jié)度使和陳、許、、蔡各州觀察使,將申州隸屬給鄂岳,將光州隸屬給淮南。

[12]辛丑,以知勃海國務(wù)大仁秀為勃海王。

[12]辛丑(十八日),朝廷將主持勃海國事務(wù)的大仁秀封為勃海王。

[13]以河陽都知馬使曹華為棣州刺史,詔以河陽兵送至滴河。會縣為平盧兵所陷,華擊卻之,殺二千余人,復(fù)其縣以聞;詔加橫海節(jié)度副使。

[13]憲宗任命河陽都知兵馬使曹華為棣州刺史,降詔命令河陽兵馬將他護送到棣州的河縣。適逢河縣被平盧李師道的兵馬攻陷,曹華將平盧兵馬擊退,殺掉兩千多人,收復(fù)了該縣,上報朝廷。憲宗頒詔加封曹華為橫海節(jié)度副使。

[14]六月,癸丑朔,日有食之。

[14]六月,癸丑朔(初一),出現(xiàn)日食。

[15]丁丑,復(fù)以烏重胤領(lǐng)懷州刺史,鎮(zhèn)河陽。

[15]丁丑(二十五日),憲宗又任命烏重胤兼任懷州刺史,鎮(zhèn)守河陽。

[16]秋,七月,癸未朔,徙李為武寧節(jié)度使。

[16]秋季,七月,癸未朔(初一),憲宗將李改任為武寧節(jié)度使。

乙酉,下制罪狀李師道,令宣武、魏博、義成、武寧、橫海兵共討之,以宣歙觀察使王遂為供軍使。遂,方慶之孫也。

乙酉(初三),憲宗頒布制書羅列李師道的罪狀,命令宣武、魏博、義成、武寧、橫海的兵馬共同討伐他,還任命宣歙觀察使王遂為供軍使。王遂是王方慶的孫子。

上方委裴度以用兵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夷簡自謂才不及度,求出鎮(zhèn)。辛丑,以夷簡同平章事,充淮南節(jié)度使。

憲宗將用兵之事委托給裴度,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李夷簡認為自己的才能不如裴度,便要求出任節(jié)度使。辛丑(二十八日),憲宗任命李夷簡為同平章事,充任淮南節(jié)度使。

[17]八月,壬子朔,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王涯罷為兵部侍郎。

[17]八月,壬子朔(初一),中書侍郎、同平章事王涯被罷免為兵部侍郎。

[18]吳元濟既平,韓弘懼,九月,自將兵擊李師道,圍曹州。

[18]吳元濟被平定后,韓弘心懷恐懼。九月,韓弘親自帶領(lǐng)兵馬進擊李師道,包圍曹州。

[19]淮西既平,上浸驕侈。戶部侍郎判度支皇甫、衛(wèi)尉卿·鹽鐵轉(zhuǎn)運程異曉其意,數(shù)進羨余以供其費,由是有寵。又以厚賂結(jié)吐突承璀。甲辰,以本官、異以工部侍郎并同平章事,判使如故。制下,朝野駭愕,至于市井負販者亦嗤之。

[19]平定淮西后,憲宗逐漸驕傲奢侈起來。戶部侍郎、判度支皇甫與衛(wèi)尉卿、鹽鐵轉(zhuǎn)運使程異曉得憲宗的心意,屢次進獻額外稅收,供給憲宗花銷,因此兩人都得到憲宗的寵愛。皇甫還用大量的賄賂來交結(jié)吐突承璀。甲辰(二十三日),皇甫以本來的官職,程異以工部侍郎的職務(wù)一并同平章事,兼任使職一如既往。制書頒布后,朝廷與民間都感到驚異,連市肆中擔(dān)貨販賣之人也在嗤笑他們。

裴度、崔群極陳其不可,上不聽。度恥與小人同列,表求自退;不許。度復(fù)上疏,以為:“、異皆錢谷吏,佞巧小人,陛下一旦置之相位,中外無不駭笑。況在度支,專以豐取刻與為務(wù),凡中外仰給度支之人無不思食其肉;比者裁損淮西糧料,軍士怨怒;會臣至行營曉諭慰勉,僅無潰亂。今舊將舊兵悉向淄青,聞入相,必盡驚憂,知無可訴之地矣。程異雖人品庸下,然心事和平,可處煩劇,不宜為相。至如,資性狡詐,天下共知,唯能上惑圣聰,足見奸邪之極。臣若不退,天下謂臣不知廉恥;臣若不言,天下謂臣有負恩寵。今退既不許,言又不聽,臣如烈火燒心,眾鏑叢體。所可惜者,淮西蕩定,河北底寧,承宗斂手削地,韓弘輿疾討賊,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?直以處置得宜,能服其心耳。陛下建升平之業(yè),十已八九,何忍還自墮壞,使四方解體乎?”上以度為朋黨,不之省。

裴度與崔群極力陳述任命二人為相是不適當(dāng)?shù)模瑧椬诓豢下爮摹E岫纫耘c小人同事為恥辱,上表請求自行引退,憲宗不肯答應(yīng)。裴度又上疏認為:“皇甫與程異都是掌管錢財與谷物的官吏,是奸詐機巧的小人,陛下突然將他們安置在宰相的職位上,朝廷內(nèi)外沒有人不詫異、不譏笑的。何況,皇甫掌管度支,專作多取少給的事情,凡是朝廷內(nèi)外需依賴度支供給的人們,無人不想吃他的肉。近來,皇甫裁減淮西官員的祿糧,惹得將士們憤怨不滿。適值我來到淮西行營開導(dǎo)、勸慰和勉勵他們,這才沒有發(fā)生潰散作亂的事情。現(xiàn)在,那些原來討伐淮西的將士全部開向淄青,得知皇甫擔(dān)任宰相后,肯定人人驚惶憂恐,知道自己沒有可以申訴的地方了。程異雖然人品平庸低下,但是考慮事情心平氣和,可以讓他處理繁雜的事務(wù),不適合出任宰相。至于皇甫,天性狡猾詭詐,天下無人不知,唯獨能夠使陛下的明察善斷受到迷惑,足以看出他奸佞邪惡到了極點。倘若我不肯引退,天下的人們便要說我不知廉恥了;倘若我不發(fā)言,天下的人們就會說我辜負了陛下的恩寵。現(xiàn)在,陛下既不允許我引退,又不肯聽從我的意見,我感到就象烈火燒心,亂箭穿身。可惜的是,淮西蕩平,河北歸于安寧,王承宗拱手割讓土地,韓弘抱病登車討伐賊人,難道是朝廷的力量能夠控制他們嗎?只是因為對他們安排處理得當(dāng),能夠使他們心服而已。陛下建立天下太平的基業(yè),已經(jīng)達到了十分之八九,怎么能夠忍心再自行毀壞,使各地心灰意冷呢!”憲宗認為裴度屬于朋黨集團,對他的意見便不肯予以考慮。

自知不為眾所與,益為巧謅以自固,奏減內(nèi)外官俸以助國用;給事中崔植封還敕書,極論之,乃止。植,甫之弟子也。

皇甫知道自己不被大家所贊同,愈發(fā)作巧偽阿諛的事情來鞏固自己的地位,奏請削減朝廷內(nèi)外官員的薪俸來資助國家的用度。給事中崔植將詔書封合退還,經(jīng)過極力論說,才沒有實行皇甫的建議。崔植是崔甫弟弟的兒子。

時內(nèi)出積年繒帛付度支令賣,悉以高價買之,以給邊軍。其繒帛朽敗,隨手破裂,邊軍聚而焚之。度因奏事言之,于上前引其足曰:“此靴亦內(nèi)庫所出,臣以錢二千買之,堅完可久服。度言不可信。”上以為然。由是益無所憚。程異亦自知不合眾心,能廉謹謙遜,為相月余,不敢知印秉筆,故終免于禍。

當(dāng)時,內(nèi)廷拿出積存多年的絲帛交付度支出賣,皇甫用高價全部買下了這些絲帛,用以供給邊疆的軍隊。那些絲帛朽蝕腐敗,用手一碰,就會破裂,邊疆軍隊將這些絲帛堆積起來燒掉了。裴度借奏報事情的機會談到此事,皇甫在皇帝面前伸出他的腳來說:“這雙靴子也是由內(nèi)庫中來的,我用兩千錢買下了它們。這靴子堅固結(jié)實,可以穿很長時間。裴度說的話并不可信。”憲宗認為講得很對。從此,皇甫更加無所忌憚了。程異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心,但是他能夠廉潔謹慎,謙遜自抑。他出任宰相一個多月,不敢掌管印信,執(zhí)筆斷事,所以最終得以免除禍殃。

[20]五坊使楊朝汶妄捕系人,迫以考捶,責(zé)其息錢,遂轉(zhuǎn)相誣引,所系近千人。中丞蕭劾奏其狀,裴度、崔群亦以為言。上曰:“姑與卿論用兵事,此小事朕自處之。”度曰:“用兵事小,所憂不過山東耳;五坊使暴橫,恐亂輦轂。”上不悅,退,召朝汶責(zé)之曰:“以汝故,令吾羞見宰相!”冬,十月,賜朝汶死,盡釋系者。

[20]五坊使楊朝汶胡亂捉拿囚禁百姓,刑訊拷打,索取利錢,使他們相互誣告牽連,被拘禁的將近一千人。中丞蕭上奏揭發(fā)這一狀況,裴度與崔群也就此進言。憲宗說:“朕且與你們談?wù)撚帽拇笫拢@點小事由朕自己處理。”裴度說:“用兵的事情才是小事,讓人擔(dān)憂的不過是崤山以東而已。而五坊使強暴蠻橫,恐怕會擾亂京城。”憲宗不高興。退朝后,憲宗傳召楊朝汶,斥責(zé)他說:“由于你的原故,讓我不好意思見宰相!”冬季,十月,憲宗賜楊朝汶自裁而死,將他囚禁的人全部釋放。

[21]上晚節(jié)好神仙,詔天下求方士。宗正卿李道古先為鄂岳觀察使,以貪暴聞,恐終獲罪,思所以自媚于上,乃因皇甫薦山人柳泌,云能合長生藥。甲戌,詔泌居興唐觀煉藥。

[21]憲宗晚年喜歡神仙不老之術(shù),頒詔在全國尋求方術(shù)之士。宗正卿李道古先前擔(dān)任鄂岳觀察使,以貪婪殘暴聞名,擔(dān)心終究要被治罪,尋求向皇上獻媚的辦法,于是通過皇甫,推薦山人柳泌,說他能夠制作長生的藥物。甲戌(二十四月),憲宗頒詔讓柳泌住在興唐觀中煉制藥物。

[22]十一月,辛巳朔,鹽州奏吐蕃寇河曲、夏州。靈武奏破吐蕃長樂州,克其外城。

[22]十一月,辛巳朔(初一),鹽州奏稱吐蕃侵犯河曲與夏州,靈武奏稱在長樂州打敗吐蕃,攻克了長樂州的外城。

[23]柳泌言于上曰:“天臺山神仙所聚,多靈草,臣雖知之,力不能致,誠得為彼長吏,庶幾可求。”上信之。丁亥,以泌權(quán)知臺州刺史,仍賜服金紫。諫官急論奏,以為:“人主喜方士,未有使之臨民賦政者。”上曰:“煩一州之力而能為人主致長生,臣子亦何愛焉!”由是群臣莫敢言。

[23]柳泌向憲宗進言說:“天臺山是神仙聚集的地方,有許多靈草,雖然我能夠識別,但是沒有力量將它們弄到手。如果我能夠去做那里的長官,可能會找到它們。”憲宗相信了他的話。丁亥(初七),憲宗讓柳泌權(quán)且代理臺州刺史,還賜給他金魚袋和紫色的朝服。諫官爭著上奏認為:“君主喜歡方術(shù)之士,但還沒有讓方術(shù)之士治理百姓,處理政務(wù)的先例。”憲宗說:“煩勞一個州的力量,就能夠為君主帶來長生,做臣子的又有什么可吝惜的呢!”從此,群臣都不敢談?wù)摯耸隆?/p>

[24]甲午,鹽州奏吐蕃遁去。

[24]甲午(十四日),鹽州奏稱吐蕃逃走。

[25]壬寅,以河陽節(jié)度使烏重胤為橫海節(jié)度使。丁未,以華州刺史令狐楚為河陽節(jié)度使。重胤以河陽精兵三千赴鎮(zhèn),河陽兵不樂去鄉(xiāng)里,中道潰歸,又不敢入城,屯于城北,將大掠。令狐楚適至,單騎出,慰撫之,與俱歸。

[25]壬寅(二十二日),憲宗任命河陽節(jié)度使烏重胤為橫海節(jié)度使。丁未(二十七日),任命華州刺史令狐楚為河陽節(jié)度使。烏重胤率領(lǐng)河陽精銳兵馬三千人前往橫海,河陽士兵不愿意離開家鄉(xiāng),中途潰散,返回河陽,又不敢進城,便在城北駐扎著,準備大肆搶劫。恰好令狐楚來到河陽,便單人匹馬地出了城,前去慰問安撫他們,與他們一同回城。

先是,田弘正請自黎陽渡河,會義成節(jié)度使李光顏討李師道,裴度曰:“魏博軍既渡河,不可復(fù)退,立須進擊,方有成功。既至滑州,即仰給度支,徒有供餉之勞,更生觀望之勢。又或與李光顏互相疑阻,益致遷延。與其渡河而不進,不若養(yǎng)威于河北。宜且使之秣馬歷兵,俟霜降水落,自楊劉渡河,直指鄆州,得至陽置營,則兵勢自盛,賊眾搖心矣。”上從之。是月,弘正將全師自楊劉渡河,距鄆州四十里筑壘;賊中大震。

在此之前,田弘正請求由黎陽橫渡黃河,會合義成節(jié)度使李光顏,前去討伐李師道。裴度說:“魏博的軍隊渡過黃河后,就不能夠再撤退回去,必須立刻進軍出擊,才能取得成功。魏博的軍隊來到滑州后,便要依靠度支供應(yīng),朝廷空有供給軍餉的煩勞,魏博軍卻會重新產(chǎn)生觀望的態(tài)勢。田弘正或許再與李光顏互相猜疑,就益發(fā)會導(dǎo)致戰(zhàn)機拖延。與其渡過黃河而不進軍,還不如在黃河以北蓄養(yǎng)聲威。應(yīng)當(dāng)讓田弘正暫時飽喂戰(zhàn)馬,砥礪兵器,待到霜降后河水下落時,由楊劉橫渡黃河,徑直奔赴鄆州,可以前往陽設(shè)置營盤,軍隊的聲勢自然就會變得盛大起來,敵軍便會人心動搖了。”憲宗聽從了裴度的意見。就在本月,田弘正率領(lǐng)全軍由楊劉渡過黃河,在距離鄆州四十里處修筑營壘,敵軍大為震驚。

[26]功德使上言:“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,相傳三十年一開,開則歲豐人安。來年應(yīng)開,請迎之。”十二月,庚戌朔,上遣中使帥僧眾迎之。

[26]功德使進言說:“鳳翔法門寺的塔中有釋迦牟尼佛的手指骨,相傳寺塔三十年開放一次,開放時就會年成豐熟,人民安寧。明年法門寺塔正當(dāng)開放,請去迎接佛指骨。”十二月,庚戌朔(初一),憲宗派遣中使率領(lǐng)僧眾迎接佛指骨。

[27]戊辰,以春州司戶董重質(zhì)為試太子詹事,委武寧軍驅(qū)使,李請之也。

[27]戊辰(十九日),憲宗任命春州司戶董重質(zhì)為試太子詹事,將他交付武寧軍驅(qū)遣,這是應(yīng)李請求作出的決定。

[28]戊寅,魏博、義成軍送所獲李師道都知兵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,上皆釋弗誅,各付所獲行營驅(qū)使,曰:“若有父母欲歸者,優(yōu)給遣之。朕所誅者,師道而已。”于是賊中聞之,降者相繼。

[28]戊寅(二十九日),魏博、義成兩軍將俘獲的李師道的都知兵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送往京城,憲宗對他們一律釋放不殺,分別交付俘獲他們的行營以供驅(qū)遣,還說:“如果有人需要照料父母,打算回家,就從優(yōu)發(fā)給盤費,打發(fā)他們回去。朕要誅殺的人,只有李師道一人罷了。”于是,敵軍將士得知這一消息,前來投誠的人接連不斷。

初,李文會與兄元規(guī)皆在李師古幕下。師古薨,師道立,元規(guī)辭去,文會屬師道親黨請留。元規(guī)將行,謂文會曰:“我去,身退而安全;汝留,必驟貴而受禍。”及官軍四臨,平盧兵勢日蹙,將士喧然,皆曰:“高沐、郭、李存為司空忠謀,李文會奸佞,殺沐,囚、存,以致此禍。”師道不得已,出文會攝登州刺史,召、存還幕府。

當(dāng)初,李文會與哥哥李元規(guī)都在李師古的幕府中供事。李師古去世,李師道襲位,李元規(guī)辭職離去,李文會囑托李師道的親信同黨請求把自己留下。李元規(guī)準備啟行時,對李文會說:“我離開了,便因抽身引退而獲得了安全。你留下來了,肯定會因地位驟然顯貴而遭受禍殃。”及至官軍從四面開來,平盧軍隊的形勢日益窘迫,將士們吵吵嚷嚷,都說:“高沐、郭和李存為李司空忠心謀劃,而李文會詭詐而諂諛,是他殺死高沐,囚禁郭和李存,以至招致了這一禍忠。”李師道迫不得已,將李文會斥逐為攝登州刺史,把郭和李存召回幕府。

[29]上常語宰相,人臣當(dāng)力為善,何乃好立朋黨!朕甚惡之。裴度對曰:“方以類聚,物以群分,君子、小人志趣同者,勢必相合。君子為徒,謂之同德;小人為徒,謂之朋黨;外雖相似,內(nèi)實懸殊,在圣主辨其所為邪正耳。”

[29]憲宗經(jīng)常告訴宰相們說:“人臣應(yīng)當(dāng)努力向善,怎么能夠喜歡樹立朋黨集團呢!朕是非常憎惡朋黨集團的。”裴度回答說:“事情的原則是以門類相聚合,事物是以群體相區(qū)分。君子與小人各自志趣相同,從情勢上說就一定各自相會。君子們成為同一類人,叫做同德;小人們成為同一類人,叫做朋黨。表面上雖然相互近似,實質(zhì)上實在相差甚遠。這就在于圣明的君主能夠辨別他們做的事情是邪惡的,還是正直的了。”

[30]武寧節(jié)度使李與平盧兵十一戰(zhàn),皆捷。乙卯晦,進攻金鄉(xiāng),克之。李師道性懦怯,自官軍致討,聞小敗及失城邑,輒憂悸成疾,由是左右皆蔽匿,不以實告。金鄉(xiāng),州之要地也。既失之,其刺史驛騎告急,左右不為通,師道至死竟不知也。

[30]武寧節(jié)度使李與平盧兵馬交戰(zhàn)十一次,都取得了勝利。己卯晦(三十日),李進軍攻打并攻克了金鄉(xiāng)。李師道生性膽小怕事,自從官軍前來討伐,只要得知有些小小的失敗以及失去城鎮(zhèn)邑落,總是憂恐驚嚇得生一場病,因此他的親信都隱瞞戰(zhàn)況,不把實際情況稟告給他。金鄉(xiāng)是州的險要之地,失去金鄉(xiāng)以后,金鄉(xiāng)刺史派遣驛站的士兵騎馬前來告急,李師道的親信不給通報,所以李師道直到死去,竟然不知道金鄉(xiāng)的失陷。

十四年(己亥、819)

十四年(己亥,公元819年)

[1]春,正月,辛巳,韓弘拔考城,殺二千余人。

[1]春季,正月,辛巳(初二),韓弘攻克考城,殺掉兩千多人。

丙戌,師道所署沐陽令梁洞以縣降于楚州刺史李聽。

丙戌(初七),李師道所署任的沐陽縣令梁洞率領(lǐng)全縣向楚州刺史李聽投誠。

[2]吐蕃遣使者論短立藏等來修好,未返,入寇河曲。上曰:“其國失信,其使何罪!”庚寅,遣歸國。

[2]吐蕃派遣使者論短立藏等人前來與唐朝重歸于好,使者還沒有返回,吐蕃便前來侵犯河曲。憲宗說:“他們的國家失去信用,派來的使者有什么罪過!”庚寅(十一日),憲宗打發(fā)吐蕃使者回國。

[3]壬辰,武寧節(jié)度使李拔魚臺。

[3]壬辰(十三日),武寧節(jié)度使李攻克魚臺。

[4]中使迎佛骨至京師,上留禁中三日,乃歷送諸寺,王公士民瞻奉舍施,惟恐弗及,有竭產(chǎn)充施者,有然香臂頂供養(yǎng)者。

[4]中使將佛骨迎接到京城,憲宗讓佛骨在宮禁中停留了三天,于是遍送各寺。上自王公,下至士子與庶民,人人瞻仰供奉,施舍錢財,惟恐不能趕上。有人將全部家產(chǎn)充當(dāng)布施,也有人在胳膊與頭頂上點燃香火供養(yǎng)佛骨。

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,以為:“佛者,夷狄之一法耳。自黃帝以至禹、湯、文、武,皆享壽考,百姓安樂,當(dāng)是時,未有佛也。漢明帝時,始有佛法。其后亂亡相繼,運祚不長。宋、齊、梁、陳、元魏已下,事佛漸謹,年代尤促。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,前后三舍身為寺家奴,竟為侯景所逼,餓死臺城,國亦尋滅。事佛求福,乃更得禍。由此觀之,佛不足信亦可知矣!百姓愚冥,易惑難曉,茍見陛下如此,皆云‘天子猶一心敬信,百姓微賤,于佛豈可更惜身命。’佛本夷狄之人,口不言先王之法言,身不服先王之法服,不知君臣之義、父子之恩。假如其身尚在,奉國命來朝京師,陛下容而接之,不過宣政一見,禮賓一設(shè),賜衣一襲,衛(wèi)而出之于境,不令惑眾也。況其身死已久,枯朽之骨,豈宜以入宮禁!古之諸侯行吊于國,尚先以桃祓除不祥,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視之,巫祝不先,桃不用,群臣不言其非,御史不舉其罪,臣實恥之!乞以此骨付有司,投諸水火,永絕根本,斷天下之疑,絕后代之惑,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為,出于尋常萬萬也,豈不盛哉!佛如有靈,能作禍福,凡有殃咎,宜加臣身。”

刑部侍郎韓愈上表直言極諫,他認為:“佛,是夷狄的一種法而已。由黃帝以至夏禹、商湯、周文王、周武王,都年高壽長,百姓安寧快活,那個時候,是沒有佛的。東漢明帝時期,開始有了佛法。此后,中國變亂危亡接連不斷,朝廷的命運與福氣都不甚久長。宋、齊、梁、陳、北魏以后,對佛的侍奉逐漸恭敬起來,而些朝代存在的年代尤其短促。只有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,他曾前后三次舍身去當(dāng)寺院的家奴,最終卻遭受侯景的逼迫,在臺城餓死,不久以后國家也滅亡了。侍奉佛是為了祈求福緣,但梁武帝卻反而招致了禍殃。由此看來,佛不值得使人相信,也是清楚可見的了!百姓愚昧無知,冥頑不化,容易受到迷感,難以曉諭開導(dǎo),如果看到陛下都這樣去做,都說:‘天子尚且專心一意地敬佛信佛,我們老百姓低微下賤,對待佛難道還能夠顧惜性命嗎?’佛本來就是夷狄人氏,口中不講先代帝王留傳下來的合乎禮法的言論,身上不穿先代帝王規(guī)定下來的標準的中國服裝,不懂得君臣之間的大義,不明白父子之間的恩情。假如佛本身尚在人世,接受本國的命令前來京城朝拜,陛下寬容地接待他,只不過在宣政殿見他一面,在禮賓院設(shè)上一宴,賜給他衣服一套,派人護衛(wèi)他走出國境,是不會讓他迷惑眾人的。何況佛本身久已故去,剩下來的枯朽的骸骨,怎么宜于將它請進宮殿!古代的諸侯在國內(nèi)舉行吊唁,還要先使巫師用桃樹與苕帚去驅(qū)除不吉祥的鬼魂,現(xiàn)在陛下沒由來地拿腐朽穢濁的東西親自觀看,事先不讓巫師降神祈福,不用桃樹與苕帚除兇去垢,群臣不議論這種做法的錯誤,御史不糾舉這種做法的罪責(zé),我實在為此感到羞恥!請求陛下將此佛骨交付給有關(guān)部門,將它丟到水里火里消滅掉,永遠斷絕此事的本源,切斷天下的疑問,杜絕后世的迷惑,使天下的人們知道大圣人做出的事情,超過平凡人物的千萬倍,這難道不是盛大的事情嗎!如果佛有靈性,能夠制造

禍福,一切災(zāi)殃與罪責(zé),都加在我的身上好了。”

上得表,大怒,出示宰相,將加愈極刑。裴度、崔群為言:“愈雖狂,發(fā)于忠懇,宜寬容以開言路。”癸巳,貶愈為潮州刺史。

憲宗得到上表,非常惱怒,拿出來給宰相們傳閱,準備以最嚴厲的刑罰處治韓愈。裴度與崔群為韓愈進言說:“韓愈雖然狂妄,但他所言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忠誠,陛下應(yīng)當(dāng)對他寬容,以開通言路。”癸巳(十四日),憲宗將韓愈貶為潮州刺史。

自戰(zhàn)國之世,老、莊與儒者爭衡,更相是非。至漢末,益之以佛,然好者尚寡。晉、宋以來,日益繁熾,自帝王至于士民,莫不尊信。下者畏慕罪福,高者論難空有。獨愈惡其蠹財惑眾,力排之,其言多矯激太過。惟《送文暢師序》最得其要,曰:“夫烏俯而啄,仰而四顧,獸深居而簡出,懼物之為已害也,猶且不免焉。弱之肉,強之食。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,優(yōu)游以生死,與禽獸異者,寧可不知其所自邪!”

自從戰(zhàn)國時代以來,老子、莊子與儒家較量勝負,交相議論我是你非。及至東漢末年,又增加了佛家,但是喜好佛家的為數(shù)尚少。晉、宋年間以來,佛家日益繁盛,由帝王以至于士子庶民,沒有不尊崇信奉佛家的。庸俗的人們害怕得罪,羨慕福緣,清高的人們談?wù)摽辗涸戨y實有。唯獨韓愈憎惡佛家損耗資財,迷惑百姓,盡力排斥佛家,他的話往往過于偏激。只有他的《送文暢師序》論述最得要領(lǐng),文章說:“大凡飛禽低下頭來啄食,仰起頭來四面張望,走獸在深密之處藏身,很少出來走動,這是害怕有些物種危害自己,但仍然不能幸免。弱者的血肉,就是強者的食物。現(xiàn)在我與文暢安心地居住著,悠閑地飲食著,從生到死都過著閑逸自得的生活,與飛禽走獸面臨的境狀不同,怎么能夠不知道這是從哪里得來的呢!”

[5]丙申,田弘正奏敗淄青兵于東阿,殺萬余人。

[5]丙申(十七日),田弘正奏稱在東阿打敗淄青兵馬,斬殺一萬多人。

[6]滄州刺史李宗與橫海節(jié)度使鄭權(quán)不葉,不受其節(jié)制;權(quán)奏之。上遣中使追之,宗使其軍中留已,表稱懼亂未敢離州。詔以烏重胤代權(quán),將吏懼,逐宗,宗奔京師,辛丑,斬于獨柳之下。

[6]滄州刺史李宗與橫海節(jié)度使鄭權(quán)不和,不肯接受鄭權(quán)的調(diào)度管束,鄭權(quán)奏報了李宗的情況。憲宗派遣中使調(diào)他回朝,李宗讓軍中將士挽留自己,自己上表聲稱害怕造成變亂,不敢離開滄州。憲宗頒詔以烏重胤替代鄭權(quán),滄州將吏恐懼了,便驅(qū)逐了李宗,李宗只好逃奔京城。辛丑(二十二日),李宗被斬殺于獨柳下。

[7]丙午,田弘正奏敗平盧兵于陽谷。

[7]丙午(二十七日),田弘正奏稱在陽谷打敗平盧兵馬。

作者簡介

司馬光(1019年11月17日-1086年10月11日),字君實,號迂叟,陜州夏縣涑水鄉(xiāng)(今山西夏縣)人,世稱涑水先生。北宋政治家、史學(xué)家、文學(xué)家,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。宋仁宗寶元元年(1038年),進士及第,累遷龍圖閣直學(xué)士。宋神宗時,反對王安石變法,離開朝廷十五年,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《資治通鑒》。歷仕仁宗、英宗、神宗、哲宗四朝,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。元祐元年(1086年),去世,追贈太師、溫國公,謚號文正。名列“元祐黨人”,配享宋哲宗廟廷,圖形昭勛閣;從祀于孔廟,稱“先儒司馬子”;從祀歷代帝王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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